第三十六章 依赖过了头
事情最后也没有闹大，小男孩儿不是故意的，那又是一台十几年前的笔记本电脑，单开机就要等上十分钟，早就不能用了。
简泽一时情绪失控，吓到了小男孩儿，在裴珞瑾站到他身后时，又慢慢的冷静下来。
没什么情绪的摆摆手，拒绝了对方赔偿的建议，裴珞瑾把人送走后，回身就看到简泽正盯着那台电脑的尸体发呆。
里面没什么重要的东西，甚至连软件都没有几个，总的来说，就算现在坏了，也没有产生一点损失。
“怪我，”简泽淡淡道，“我不该把它放在客厅的。”
为什么会放在客厅呢？
那台电脑对简泽来说，是他看到一次就会心情低落一次的存在，太让他软弱了，为了不影响效率，简泽只能把它放到平时看不到的地方，又舍不得放进储藏间，就放在了客厅的展柜上，在平时，他很少会在客厅待着，要么在卧室，要么在书房。
只有裴珞瑾来的时候，他才会在客厅坐坐。
裴珞瑾走过去，当着简泽的面，捡起了地上的电脑，轻轻放到茶几上，随后往后一仰，坐进沙发，看简泽还在那里傻站着，拽着简泽的手腕，力道温和又不让人拒绝，把人拉坐在自己身边。
“怎么这么想，”裴珞瑾看着小少爷难得带着颓意的侧脸，心里被扎了一下，手臂绕后拍了拍简泽另一侧的肩膀，“别难过。”
他只是觉得有一点累，禁锢着脆弱的那一点坚实的屏障，似乎随着那台电脑，一同被摔出了一点缝隙，里面的脆弱争先恐后地往外挤，最后也只是让简泽轻轻的靠在裴珞瑾身上。
但对简泽来说，主动去依靠谁，是很久以前的事。
裴珞瑾没有躲开。
“后来她睡着了，她睡眠一直不好，我半夜起床的时候，经常能看到她坐在阳台上发呆，好不容易睡着了，我很高兴，悄悄离开，还告诉媛姨，不要去打扰她。”
心疼我吧，简泽心里那点脆弱压抑的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质，还带了一点点自认的卑劣，小少爷心想，别离开我。
“我在门缝里看到她在一粒一粒的吃药，心里还很高兴，她终于愿意吃药了，大概是因为生病很久了，她吃了很多药。”
“她自杀的时候，我在现场，我没有救她。”简泽忽然开口说道。
简泽才陡然明朗，为什么自己只会在裴珞瑾在的时候，在客厅里坐一坐。
但现在他知道了。
“但爸爸也说她没有生病。”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裴珞瑾的脸白了一瞬，松松放在简泽另一侧肩膀上的手掌不自觉地用了力。
简泽歪歪头，一点点晶莹没入裴珞瑾的睡衣里，一同没入的，还有简泽的声音，“如果当时我告诉了别人，她可能就不会死。”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对裴珞瑾的依赖早就过了头。
简泽能感受到肩膀上属于裴珞瑾的力道，他并没有抬眼去看裴珞瑾，他知道裴珞瑾一定在心疼他。
“她说她没有，我以为是她不想吃药，就告诉了爸爸，希望爸爸可以治一治这个不听话的坏孩子。”
因为客厅是唯一一个，他不需要理由，就能待在这里，让裴珞瑾陪一陪他的地方。
裴珞瑾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简母。
“那天，爸爸带我出去玩儿，上车前走到一旁去接电话，我自己在车上等着，忽然想起来那天是她的生日，我想去跟她说生日快乐。”
“那时候的事情，我不太记得，”简泽没注意到裴珞瑾的异样，自顾自地说道，“只记得她越来越瘦，笑容也越来越少，我以为她生病了，劝她去看医生。”
心里那点脆弱有了落脚的地方，眼眶涌上了一点湿意。
被属于裴珞瑾的气息包围，简泽垂下眼睛，忽然身体一松，默默的歪在裴珞瑾身上，靠的并不严实，如果裴珞瑾躲开的话，他也不会倒下去。
我只剩你了。
裴珞瑾以己度人，难得的沉默，只是一下一下的拍着简泽的肩膀。
原来简泽和自己一样。
自己只是最近才想起来，那简泽呢？
当时小小的简泽，长大后明白过来，是因为他的不作声，才导致自己的母亲延迟治疗，这样的想法，一定让小少爷很难过。
“先生，裴少爷。”吃过饭后，领着孙子出门拜年的媛姨开门进来，在玄关换鞋，还没感受到客厅里沉闷的气氛，笑道。
媛姨还没走进客厅，就听到门铃响了，转身去开门，是李志明的儿子，一直在国外，今年才回国来，身侧还跟着他年幼的儿子，五六岁的样子。
“简总，裴少，好久不见，”李子彭长得很像他的父亲，圆圆的脸显得亲和，“刚一回国，我爸便要我来看看你们，一直没时间，正好今天来，权当拜年了，这是我的小儿子，小涵，问叔叔们好。”
小孩子声音清脆，轻而易举地驱散了客厅里那点莫名的气氛。
“确实很久不见了，我记得你高中毕业就出国了，”裴珞瑾站起身，挡在简泽面前，没让李子彭看到简泽的模样，打趣道，“这么久没见，空手来就算了，还带个小孩儿来，讨压岁钱啊？”
简泽看了一眼裴珞瑾的背影，他知道这个人是在给他时间整理情绪，简泽又垂下眼，虽然他不太需要，关于母亲的情绪他早就整理好了，但对于裴珞瑾的体贴，简泽还是很受用，微微勾了勾嘴角。
“你既然都这么说了，小涵，还不快给你裴伯伯拜个年？”李子彭也很配合，他比裴珞瑾只小两岁，两个人逗趣着，一时间倒和乐融融，明明两个人不是什么多熟稔的关系，语气却真的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
李子彭坐在沙发上，去看简泽的脸色，这个小简总就像父亲说的那样，越来越看不出情绪，身上的气势也越发重了，李子彭打量的不动声色，面上还是笑着，“简总怎么不说话，不欢迎我们？”
“哪儿啊，”媛姨来送茶，裴珞瑾接了一把放到李子彭面前，随口说道，“简总从小就没什么表情，像个小面瘫，不都出了名了吗？”
“简总面不面瘫我没印象，倒是裴少的嘴巴还是像以前一样，”李子彭接下话茬，又拍了拍儿子的背，“给简叔叔拜年。”
小孩子很听话，动作利落，言语干脆，简泽面色依旧淡淡的，但比刚刚缓和了不少，从茶几下面的柜子里拿了个红包递过去，“叔叔也祝你新年快乐。”
“简总很喜欢小孩子啊，”李子彭笑道，“不如自己早点结婚，也生一个来玩儿。”
“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简泽下意识的用余光看了一眼裴珞瑾，见人又恢复原形，歪在沙发上，听了李子彭的话也没什么表情变化。
李子彭像是个结婚大使，说起这个话题，又转到了裴珞瑾身上，“说回来，裴少还比我大两岁，也没这个打算？”
“小孩儿还是别人家的好，只管逗不管养，自己生一个可就要累死了，”裴珞瑾摆摆手，从茶几上摸了块水果糖喂到自己嘴里，笑嘻嘻的，“要是有了小孩，这糖还得先给他吃，不好不好。”
李子彭父子被裴珞瑾的话逗笑了，又顺着话题说了两句带孩子的趣事，才说到正事上来。
“这次来，除了拜年，还是想和简总打个招呼，也是我爸的意思，”李子彭说道，“今年回来，主要是来接我爸的班，所以年后我会进入致远工作，届时还希望简总多多指教。”
其实这是件小事，李志明作为公司少有的手里有实权的股东董事，又是陪致远一路走到现在的元老，想把自己儿子安排进来当帮手，是理所当然的事，这次来给简泽打招呼，就是纯纯的对简泽的尊重了。
几个人又聊了两句，约好下午去李家拜访，李子彭就带着儿子离开了。
客人走了，也带走了之前客厅里的气氛，快要吃午饭了，上午应该不会再有人来。
“媛姨，”裴珞瑾伸个懒腰，踢掉拖鞋，又喊了一声，“我想吃西瓜，昨天我在冰箱里放了一个，帮我切一下呗？”
“好的，裴少爷，”媛姨应道，“先生要吃吗？”
不等简泽说话，裴珞瑾又回道，“他不配吃冷的，给他切个常温的得了。”
“我为什么不配吃？”简泽心里明白，但偏要裴珞瑾说。
在李子彭来之前的时候，简泽彻底明了了自己对裴珞瑾的态度，过了头的依赖和这些天产生的喜欢纠葛到一起，丝毫没有排异反应。
不管到底是什么情感，结果都是一样的，他就要裴珞瑾一直陪在他身边。
但这话他才不要主动说。
小少爷心想，他才不做先开口的那个。
书上说，两个人最美好的时期是暧昧期，小少爷对此充满好奇并且乐于探索。
裴珞瑾不说就不说，反正他们两个人两情相悦，正好小少爷也想感受一下暧昧期的美好。
裴珞瑾不知道小少爷的脑瓜子里又在想什么，脱了拖鞋窝在沙发上，惬意的眯眯眼，说道，“大过年的，你放过医院，也放过我，你最近变胖了你自己没发觉吗？”
“……”简泽觉得那本书在骗他。
到底哪里美好了？
小少爷不想理裴珞瑾了。
连媛姨端过来的西瓜都没有吃。
盯着电视里的小品，故意扯走了裴珞瑾靠在背后的抱枕。
然后借着抱枕的掩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少爷偷偷摸自己的小腹，又瞪了讨厌鬼一眼。
明明是平的，还有腹肌呢。
——
恢复正轨，电脑也修好了！麦子也收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