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农夫与蛇

正文卷

“综上所述,他们让我绑架你,但是我做不到……可他们又是我的队友,考试的时候,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本不应该为这点儿事娘娘唧唧的。要不,你束手就擒,让我绑架一下?”

我本来是随便说说,也没指望曾景武会答应我。

只是,让我以好朋友的名义趁人不备,实在是做不到。

没想到,曾景武居然同意了。

但是,他又说道:“我可以被你抓住,反正到大结局之前,我有数不清的逃跑机会……你不能阻止我打探你们小组计划的行动。”

我没想到曾景武会这么认真。

他一向不是最讨厌考试的吗?

“没办法啊,只要是游戏,我就没有办法不认真……虽然会扣分,不过我打算把你们坏人组的其他组员都一个一个的杀死咧。”曾景武回答道。

“你想让我背叛我的队伍?”

“没有啊,只是你的队友对我做什么你不要管,我对你的队友们做什么,你也不要管……夹在中间多为难啊,什么都不管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吗?”

我知道曾景武是个对于游戏十分认真的家伙,没想到会认真到让他好像突然之间长了智商。

我不禁要为他拍案称绝了。

“但你可不能打人啊。”我提醒道。

“你觉得我有那么粗暴吗?我不会打人的,保证这一回就算看谁不顺眼,也不会杀了他。”

梨溯找到的藏身地点,是一处废弃的三层小楼。

不清楚这栋楼原本是什么用处,反正在空间内,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毕竟和真实的世界有所差别。

我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曾景武领到了队友的面前。

我不明白,他们一个个和斗鸡似的瞪过来干什么?

喂,那个谁,王止,你从哪里找来的木棍,你难不成是混混吗?这是要干什么,打架?

花子涵,你摆出的手势是什么意思?你想要代表月亮太阳谁?

我所在的团队的组员们个个如临大敌,他们一个个摆出发出龟派气功的姿态,搞得我莫名其妙的。

只有梨溯面无表情,环抱双臂,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就见曾景武老实巴交地伸出双手。

“来吧,把我绑起来吧,一定要绑得紧紧的啊!”曾景武说道。

大家都愣住了。

王止悄悄地凑上来,“喂,杨阳,你好朋友该不会是抖m吧?”

曾景武?抖m?嗯,分情况吧,他应该是可m可s的那一款,就看对手是哪一个了。

“我已经完成了队长交给我的任务,剩下的就交给你们。”我举起双手,一副投降的姿态后退。

梨溯点点头,她随即让花子涵去把曾景武绑起来。

花子涵本就和我们不对付,他简直就是奸笑着死死将曾景武五花大绑了起来。

我轻咳着转移视线,感觉到梨溯走到了身边。

“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杨阳……你现在可是我的人了。”梨溯面无表情地说道。

她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言辞有多么的暧昧,在废弃楼内的空旷空间内,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了过来。

哎妈,我不由得面红耳赤了。

说什么呢……死鬼……就算要表白,也等到晚上回家的时候再说啊。

“你能提前梦到这一个星期内发生的事情吗?”

“不能。”

“那你能提前梦到明天发生的事情吗?”

“不能。”

“那你梦到几个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吗?”

“不能。”

“……那你究竟能干什么!”花子涵怒了。

花子涵从来不承认我救过他的命。

那个时候,我的确是梦到了花子涵即将遭遇的风险,可我出于各种考虑,并没有及时去将花子涵救出来(花子涵遇到危险时,我还拖着个大活人拼命从熊口下逃脱)……

因此,花子涵就算是不感激我,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他即使不感激我,也不至于处处找我的麻烦吧。

我也知道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的能力都很鸡肋,无法自由操控的梦能力不过是说出来好听罢了。

按照梨溯的计划,我们的第一步是绑架曾景武。

第二步是在这个空间城市内四处埋下火种——我们的团队中有一个人的梦能力就是火,他可以在睡眠的时候散发出“火种”来。

火种并不烫人,像是萤火虫一样飘散在空间中,乍一看真是特别漂亮。

不过,把这些火种埋起来,只要当事人醒过来之后心念一动,这些火就会无声无息地迅速燃烧起来。

据说,这个特殊系梦能力者的能力继续成长的话,他的火会将所有能够燃烧的都烧干净了之后才会自动熄灭,无论是水,沙,还是泡沫,都不可能灭得了火。

因为我们是坏人。

整个空间城市遭受到的破坏越大越好,死掉的无辜群众越多越好……

虽说那些普通人都是另一位老师缔造出来的幻觉,可在心理上还是不能完全接受。

难道,这些老师们就不怕我们在做坏事的过程中体会到了快|感,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吗?

这个世界残酷的一面数不胜数,梦集团究竟想让我们学会什么?

是学会坚强,还是学会残忍?

为了防止楚小雨团队中偷窥记忆的能力,梨溯并没有将接下来的计划步骤告诉我们。

所以,除了那个可以散发火种的家伙在秘密的地点“工作”外,我们剩下的几个都在无所事事中。

花子涵提议我们干脆出去做坏事好了。

可做什么坏事呢?

是偷老太太的钱包,还是抢幼儿园小朋友的棒棒糖?

花子涵满头黑线,“你们魔界人的志向就这么远大吗?除了老太太和幼儿园小朋友,你就没有其他可以欺负的对象了?我们是男人诶,凭什么要听一个娘们的指挥?不就是做坏事吗,做坏事谁不会啊,不是有说学好三年,学坏三天吗?”

花子涵气势磅礴地挥手指向门口:“冲吧,同志们!我们是不能迟到!”

说完,他自己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跑出了连门都没有门洞。

我抠着鼻子,面无表情地看向王止。

我说道:“我和花子涵不太熟……他是不是上一次任务失败,在乡下被驴踢坏了脑袋?”

王止抠着鼻子,莫名其妙地说道:“好了,仙主已经走了,魔界王子,现在是你和我人王之间的战争了。”

“好了,你人王成功占领地球了,身为魔界王子的我被封印了,我要洗洗睡了,晚安。”我坐在角落里,转过身,想找个好姿势睡一会儿。

这几天,又是笔试,又是面试的,叶翔拉着我紧张又激烈的复习着。

到最后,我什么都没学到,反倒搞得身心疲惫。

可是,这地方也不知道废弃了有多久,灰尘的味道很重,还有一股让人作呕的霉味。

梨溯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却丁点儿也不介意,她像是老僧入定一样靠做在窗边,垂下的眼帘在阳光的照射下好似透明。

浓密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羽翼一样轻轻抖动着。

她的呼吸平静缓慢,似乎是睡着了。

我想了想,把自己的冲锋衣脱了下来。

哎……

梨溯一个女孩子做队长也不容易。

她一个没背景的女孩子在梦集团这样势利眼的地方立足更加不容易。

她肯定累坏了,该好好儿休息了……

我儒雅地一笑,随即把冲锋衣丢到了梨溯的身上。

我的冲锋衣太大,把梨溯的上半身包括脑袋都盖在了下边。

梨溯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了。

我回过头,一手插兜,一手抓了抓刘海……

我垂下眼,露出一抹绝代的笑意——

瞧见了吧,美人都是这么被我的绅士良心迷得神魂颠倒的。

曾景武想要上厕所的时候,自己挣开了绳子,上完厕所又回来主动要求把他绑起来。

曾景武想要吃东西的时候,自己又挣开了绳子,吃完东西,又主动要求把他绑起来。

曾景武没事儿闲的,一不小心……又挣断了绳子……

“怎么办?”王止捧着绳子发呆,“这根绳子断了太多次,打了好多个结,越来越短了,根本就绑不住曾景武这个怪物啊!”

不清楚为什么,身为曾景武的朋友,我感到非常,非常,非常的不好意思。

我还以为这一次曾景武终于长点儿智商了,结果是我大错特错。

他还是那个他,不增不减。

曾景武表示,如果给他好吃的,好喝的,他就乖乖地任由我们绑架,否则他就会作到天翻地覆。

听说,这个年代,欠了黄世仁钱的杨白劳都成为了大爷。

难不成同理……

这个年代成为肉票的人质也都是大爷?

拜托,曾景武,你都这么年纪了,又长得这么庞大,能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厕所啊?

有什么可害怕的,不就是刚刚无聊的时候,我给你讲了个厕所绿手怪的故事吗,至于你怕得连厕所都不敢去了吗?

话说,这个故事我从小到大似乎每年给曾景武讲一回,曾景武非但不觉得腻歪,每一次都好像第一次听说一样,而且每一次听完之后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后遗症。

后遗症就是——不敢一个人獃着。

包括上厕所,睡觉,晚上不敢关灯,畏惧黑暗。

别看曾景武有时候瞧着挺威武的,实则正经八百幼儿园大班小朋友一枚。

也只有我这个好心肠的家伙才会带着他一块玩吧。

看着曾景武可怜的眼神,我不得不陪他走一趟。

从一开始曾景武挣断绳子大家紧张万分,到现在干脆都不再绑着他了,人的精神意志还真是容易麻痹。

这栋废楼里基本没什么灯光,只能靠着手机的手电功能照亮。

我走在前头,曾景武神经兮兮地跟在后头。

“杨阳,你有纸吗?我想大的。”

“嗯嗯。”幸好这楼里一层有衞生间,神奇的是还通水的,要不然这楼里的味道可就“壮观”了。

“你真的要在门口等?不和我进去?”在衞生间门口,曾景武一改常态扭扭捏捏的,他不是不害怕鬼怪吗,为什么偏偏怕绿手怪?

那是因为曾景武嫌弃绿手怪是从马桶梨伸出来的,肯定沾满了污秽物,他受不了被屎糊住的手碰触自己。

从某种程度而言,像曾景武这样单细胞的家伙不是傻子就是天才。

他就是傻子中的天才。

我抬脚就踹,“快进去吧你,我就在大门口等着,你可以和我说话,说话就不害怕了。”

“那我可不可以不关门?”

“你还真是想熏死我是吧?好吧好吧,服了油,天底下是不是只有我惯着你啊?”

曾景武一个人钻进黑乎乎的厕所,不停歇地与我搭话。

说实在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就算不害怕鬼怪,也心底里感觉毛毛的。

就当曾景武问我和梨溯什么关系时,我瞧见一道人影从一楼走廊的尽头一闪而过。

我追着人影跑过去,听到曾景武在后边呐喊——

“杨阳,你去哪里啊!不要!快回来啊!别开玩笑了,这个玩笑开不得啊!你回来,纸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

我哪里还能管得上曾景武痛哭流涕的心情?

我追上去,速度快得惊人……

我确定刚刚一闪而过的绝对不是什么鬼,更何况这裏是老师创造的空间,不会有鬼怪的操作。

我很快就追到了那道影子,一出手就扣住了对方的肩膀——

“对不起!”那影子还没转过身就呼叫了起来,“我只是到了晚上就回家睡觉,没想吵到你们,对不起对不起,放过我吧!”

我怔了下,还以为这影子是楚小雨队伍中的某个人呢,结果是个陌生的家伙?

我拿起手机仔细地照了对方的脸。

虽然对方被光亮照射得五官挤成了一团,但我不认识他。

而且楚小雨的队伍中并没有能改变相貌或者操控他人意识的梦能力,应该不是楚队的暗中跟踪。

再观察这男人的穿着打扮,倒像是一个流浪汉,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臭味。

“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裏?回家睡觉时什么意思?”我的手劲儿很大,只是这么捏着,竟然使得陌生男人痛叫着跪了下去。

我也挺纳闷的,自打成为梦能力者之后,我每天都有可能面对不同的挑战和危险,所以我也不曾懈怠过,每天都会跟着曾景武锻炼身体,看来是起效果了。

“我只是一个捡破烂的,白天捡破烂,晚上就到这裏睡觉……我真的不是坏人,老大,你放过我吧,好痛,好痛……”

听到对方的哭喊,我连忙松开了手。

我们一伙人平白无故地占据了人家的窝,我还对乞丐又凶又抓的,也太过分了。

这不是坏人的所作所为吗?

“对不起,我误会……”我正道歉着,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对啊!

我现在就是坏人啊!

而且还是世界无敌超级大坏人!!!

我奸笑一声,摊开双手,“身上有钱没,给老子交上来。”

虽然平常的时候犯中二病一点儿压力也没有,可是面对一个中年流浪汉,心底里还是挺过意不去的。

看来我这个“坏人”做得不够彻底啊,是不是应该从抢老太太的钱包或者幼儿园小朋友的棒棒糖开始练手呢?

“大,大哥,我这裏没有钱,有酒!”流浪汉说着,把怀里小心翼翼藏着的酒水放到了地上。

流浪汉像是进贡一样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的样子像是在给我磕头。

我心底里这个憋屈,抢劫的我反倒比被抢的还难受。

我蹲下身,挠着头,不明白为什么考试的内容非得让自己变成一个坏人。

就算面前的流浪汉只是剧情的一个虚幻的部分,可到底心底里的那道防线难以越过。

我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不喝酒。”

流浪汉浑身一僵,最后颤颤巍巍地又从衣兜里掏出一根脏兮兮的烟来,好像是从哪里捡到的。

“我也不抽烟。”我认真地问道:“你有牛奶吗?”

奶不醉人人自醉。

为了以后长得比曾景武还要高大,我每天都会认认真真地喝牛奶。

我不会告诉你我喝什么牌子的牛奶,以免有打广告的嫌疑。

我特意跑出去,在隔着两条街远的地方找到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手机刷现,买了牛奶和面包。

牛奶是给我的,面包是给流浪汉的。

我让流浪汉这几天别回那栋废弃建筑居住了,随后我一个人往回走……

走着走着,我才突然记起来,我把……曾景武遗忘在厕所了!

糟糕!!!

我把喝光剩下的牛奶盒丢进了可燃垃圾的垃圾桶内,马不停蹄地就往回跑。

然而,当我回到那个衞生间时,并没有瞧见曾景武的身影。

是有人能把他就出去了,还是……他掉进厕所了?

“曾景武?曾景武!你别吓我啊,你还活着吗?”我想了想,甚至还掀开了马桶水箱的盖子呼叫这好友的名字……

不见了,曾景武是真的不见了?

至少厕所是冲了的,也就是说,他应该还是擦过了才离开的!

我又跑上楼,回到选为根据地的那个空房间。

然而,我满心期待的心情却落空了……

我非但没有找到曾景武,就连梨溯等队友都不见了!

难不成在我去便利店的期间发生了什么?

他们要是转移基地的话,为什么不用手机联络我呢?

一时间,我心底里哇凉哇凉的。

我甚至都想拿二胡拉一手《凉凉》给自己。

我安抚下自己躁动的心情,掏出手机挨个打电话。

曾景武……不接。

叶翔……没开机。

梨溯……不接。

花子涵,王止……

紧接着,我突然发现,不光是我的队友们,而是我手机联系人上的所有号码都接不通!

究竟是他们不见了,还是我?

我正想冷静下来,思考自己面对的状况,没想到忽地听见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朝我所在的方向跑来!

我刚才失神了,等到脚步声离得自己越来越近才注意到!

什么?

是谁?

梨溯他们吗?

别吓我?

该不会你们集体被绿手怪抓进下水道里了吗?

那么,以梨溯的天生丽质,绝对有资格成为厕所的女神!

就算其他人都被好人组活捉ko了,叶翔这个怪力女也不应该啊?

我几乎热泪盈眶地朝着脚步声迎了上去……

“就是他!”一把沧桑的声音叫道:“就是他打我,还勒索我!”

我怔住了,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原来是我误会了……

跑过来的家伙们根本就不是我的队友。

他们是……条子?

手电的强光照在哦的眼睛上,刺|激得我不由自主地抬手挡住了视线。

我隐约辨认出,指认我打人勒索的声音,正是不久之前才分手的,流浪汉的声音……

我这算是什么?

农夫与蛇?

东郭先生和狼?

我虽然捏了流浪汉的肩膀,可真没打人,又勒索啊!

他身上除了烟就是酒,我勒索个屁啊!!!

上天知道,我有多么的无辜。

看我的长相就知道了,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我就很无辜。

请原谅我吧,就是喝了一瓶牛奶而已,有助于我这个青少年的成长……这不是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