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怨灵

正文卷

第38章 怨灵

灵羽在一方空荡的天地里游走,她脚下是浅浅的水面,每走一步,都有涟漪荡开。

她低头想看水中的自己,却看见了漆昊的真身。

鳞片看着像是银打的铠甲,又贵气又坚硬。

羽毛像是涂了蜡油一样,光滑刚韧,根根坚挺。

她最得意的是她的翅膀,一展开就有遮天蔽日之势。

带着倒钩的长尾也好看,虽然细,抽动起来却能令山石碎裂。

倒影中还有她的喙与冠,这是她最风光的样子。

这幅模样,久远得好像是上辈子了一样。

她知道自己又在梦中,这一次,她是真真切切地想多看几眼。

“师傅,灵羽真的没事吗?”有人焦灼地询问着,声音就在灵羽的耳边。

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醒了。

再多看了几遍倒影,灵羽才恋恋不舍地睁开眼。

文静禅和桐言都守在她的床边,还有一个诸怀。

灵羽的头顶扎了不少针,她正想动,被诸怀一把按住了。

文静禅站在床尾一直愁眉不展,见她醒过来,脸色才缓和了三分。

“诸怀师兄,”桐言焦急地问,“灵羽到底受的什么伤?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已经醒了。”诸怀用下巴点了点灵羽,示意桐言自己看。

“灵羽!”桐言立马抓住了她的手,“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有没有哪里痛?你想吃什么?你想喝水吗?你热不热?”

她一连串问题问得灵羽脑子有点发懵,她想说什么,一张嘴嗓音却沙哑得没法听。

文静禅递过来一杯水,桐言连忙接了过去,放在灵羽的嘴边慢慢喂她喝。

她是真的吓到了,文静禅找她给灵羽换衣服,她本来还在纳闷怎么会有这个要求。

当看到一身血的灵羽的时候,桐言的双腿当时就软了,她的眼泪毫无征兆就砸了下来。

这么多血,那得多痛啊。

可这个诸怀,愣是说她并无大碍。

要不是文静禅让他日日在这里守着灵羽以防万一,估计他早就走了。

“灵羽你感觉怎么样啊?”桐言的眼泪又是说来就来,“你说句话,我有些害怕。”

“我没事。”灵羽言简意赅。

她是真没事,甚至觉得身体比之前更好了。

真身的尾骨现在在她的体内,她好像强壮了不少。

虽然那几截不长眼的骨头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但好歹也是回到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只是这事,不知道该怎么跟文静禅解释,才能蒙混过关。

他现在就站在床边,看起来也是几夜没合眼的样子,那眼神里三分担忧三分疑惑。

灵羽坐了起来,她感觉自己自腰以下,仿佛突然有了用不完的力气。

这时候要是再来个怨灵在她跟前,她绝对一脚踹掉她的脑袋。

“怨灵呢?”灵羽想起来那团黑气。

文静禅从袖口拿出一个透明的方块,里面有一团小小的黑气。

看样子被困了很久,也没有了那时的嚣张气焰。

“我已经问过了针的来历,”文静禅说,“它一概不知。”

他以为灵羽想问这个,灵羽其实只是想确认怨灵有没有死。

“为什么不杀了它?”灵羽问。

这个东西要是能关一辈子还好,她万一跑回骜逐海,坏了灵羽的事情就不行。

两相比较,灵羽觉得杀了它比较省事。

反正看它在无相渊的架势,也是存了死志的。

“真君为了逼问它说出打伤你的东西的来历,”桐言在一旁说,“用真火烧了它整整七天,你昏迷着大概听不见。”

“它日日嚎哭,绿柳别院根本没法睡觉了。”

灵羽将目光从桐言脸上挪到文静禅脸上,却见他偏头过去,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他这是,害羞?

灵羽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诸怀在她头顶扎了最后一针,这疏通经脉的针法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他给灵羽把脉的时候就跟真君说了,她伤得并不严重。

虽然看起来吓人,但是周身的脉象那是平稳得不能再平稳,根本没有性命之忧。

但是武阳真君就是不信。

非说她的伤十分严重。

诸怀是想说,一定要比较的话,还是真君的伤比较严重。

但他用脚趾想也知道真君是半点都听不进去的,只能答应一定好好医治灵羽,然后请他去知行那里治治自己的伤。

说来的确也奇怪,真君肩膀上的伤口,跟灵羽身上的伤是同一个东西造成的。

灵羽是真没什么大事。

武阳真君却大事得不能更大事。

他的神识海都出现了裂缝,无数灵力从裂缝中散溢出来,那伤口也是止不住血。

恕辞真人拿来了万年高龄的补月草,让文静禅修补神识海,他也非要留着等灵羽醒了再说。

“真君,”诸怀只能提醒他,“灵羽师妹已无大碍,真君还是尽早用补月草。”

补月草?

灵羽听过这个东西,它几乎不长在地灵界,三清域之上也很难活。

天上的神仙要是被谁伤到了神识海,才会用这个东西补救。

也因为这个奇效,所以根本不可能流入寻常人手里,也不会有人慷慨相赠。

见文静禅没什么动静,诸怀只能再次催促:“灵羽是真的用不上,她真的好得很,非常好。”

什么意思?

留给我的?

灵羽本想看看文静禅会做何反应,没想到他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根本不给灵羽观察他的机会。

“他神识海怎么了?”灵羽问诸怀。

其实这个问题有些多此一举,都用到补月草了,应该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真君被怨灵重伤,”诸怀说,“神识海出现了裂缝,所以才会灵力外溢,伤口不愈。”

桐言已经知道,所以听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她没想到灵羽竟然一点也不吃惊。

“灵羽,真君受了一针,”桐言说,“你受了八针,真君的神识海都裂了,你一点事情都没有,你不惊讶吗?”

她当然不惊讶,那是她自己的尾巴,当然不会真的伤她。

“应该是怨灵把毕生功力,”灵羽信口开河,“都用在了第一针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