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正文卷

风和日暖,天气怡人。

徐徐,风来,白玉托盘中盛放了各式各样的糕点。只是它身边坐着的老夫人似乎对它们没有半点兴趣,只撇撇嘴,不甘愿的挑了个看起来不错的丢入嘴中。

身后那群丫鬟们见到她的动作,各自捏了把汗,穆王爷真是大胆,他难道不知道蔻太后最讨厌的就是吃东西吗!

虽然穆王爷是皇上最为宠溺的王爷,但是惹怒了太后,没有人能全身而退。

不理会在座的众女提心吊胆的模样,座下面无表情的年轻男子眸中不觉闪过道安然,成于不成,便在此一赌了。

只见糕点一入口,老夫人微微皱紧了眉,脸上不见任何表情,所有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太后雷霆大怒,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众人不觉一愣。

良久,就在众人的心不断沉下的时候,华发宫服的老夫人忽然露出惊奇的表情。蓦然起身,一脸欢喜的看着李穆。

“这是什么糕点,怎这般美味,哀家原来不曾吃过……”

“禀太后,这乃是橘红糕。”

真没想到只芷居然还有这一手,做出的糕点连太后这么挑嘴的人都没有半点不满。闭上眼睛,细细品位着橘红糕,那华发老妇皱纹稍显的脸上一片赞赏。

“嘴巴略微一动,顷刻便融,糯软不粘,鲜甜不腻,其味美不可言。穆儿,快告诉我,这是何人所做!哀家要请他进宫做哀家的御厨!”

浓浓的玫瑰清香,便是连花香亦是不及。好吃的她差点把舌头咬下来,好久不曾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了,捻着橘红糕,太后一个接一个的把它们统统送入嘴中。

看的李穆不觉哑然失笑。

“太后,真不是外人所做,乃是新科状元尹遥雨亲自下厨为您所做的糕点呵。”

“君子远庖厨,尹状元会下厨?穆儿莫要消遣哀家了,快快告诉哀家着糕点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吧!哀家要赏他!”

说实话,不止太后不信,就连当初李穆为了找个出色的厨子为太后做一顿丰盛的饕餮之宴,他自己也没想过只芷居然自告奋勇的跑来了。

那时,他以为只芷是闹着玩的,没想到她真弄上了几盘貌不惊人的小糕点交在他欲送往皇宫的食盒中。

“你一定要让太后尝尝我的手艺呀!我敢肯定别说是皇宫,就连民间小吃,也绝没人能做出这样的口味!”目光灼灼,小妮子一脸自信的拍着胸口大夸自己手艺怎么怎么的好。

开玩笑,她尹只芷虽然偶尔犯点小迷糊,但是在很多方面,她可是行中里手。就拿做饭来说吧,妈妈不在家时,爸爸、哥哥和姐姐全部是靠她一人养活呢!

一想到家人,只芷不觉心裏几分失落。古玉!古玉!不惜任何代价,她一定要拿到古玉回到现代。只是,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先想好怎么躲过皇上的赐婚才是大事呢。

李穆本以为她乱来,对她的糕点没抱任何希望,没想到就是这盘糕点反而入了太后的眼,让太后高兴的不迭向他询问厨子的消息。

真没想到呵,小丫头居然也会厨艺,他还以为她只能偶尔运气好点,不小心赢了长乐公主,越和她呆在一起,他越发现她的深不可测。

一想到她灿烂的笑容,李穆的眸底不觉也融了寒冰,显出一点笑意。

他又怎知,这橘红糕本是大清流传下来的糕点,只因为只芷的姐姐紫影很喜欢吃它,她才去学着做了,没想到这居然是她入了太后法眼的关键一笔。

“穆儿,你刚才说这橘红糕是尹状元做的?”

正想着,忽听到太后满脸跃然的将只芷放在食笼中的所有糕点全部拣出来吃了,心满意足的叹一口气。

吃过糕点毕竟容易口干了,只是她找不到什么可以解喝的羹汤,不觉暗皱了皱眉,心不甘、情不愿的啜了口食笼中放置的一壶绿茶。

清香怡人的绿茶看来碧绿可爱、青翠盈盈,虽然皇宫中也有大量的香茗可供品尝,太后也知着茶香清新,但她却受不了半点苦味,于是从不喜品茶。

没想到茶一入口,蔻太后眼睛不觉一亮。忙不迭和着糕点又喝了一大口。原来原本清香泛苦的新茶冲淡了橘红糕入口的浓甜与干渴,使得口齿间充盈了茶的清香与糕点的清甜,竟然是那般美味。

见她吃的如此快乐,李穆不觉想起只芷为了做着糕点,结果弄的灰头土脸的模样,冰冷的眸底不觉显出一抹不可察的温度。

“回太后,是的。”

“难得‘他’堂堂状元居然能为哀家下庖厨,做出如此美味的糕点!哀家要好好的赏他!”

莞尔。“太后何不传召于她,也许您会喜欢她的。”

只芷为人虽然偶尔迷糊,但是她身上有一种才气,是不容忽略的。任何一个忽略她才气的人,都将输的很惨。

长乐如此,连着他……亦是如此,否则,他又怎会失去了原本古波不惊的心呢。

“哀家确有此意,如此精灵似的人物,若不传见了,岂不可惜。”

现在,蔻太后满心都被只芷的厨艺给迷住了,若不是她乃是皇上钦点的状元,蔻太后必然要请她入宫做自己的专用御膳师。

谁说天下美食尽在皇宫,她就不这么认为!

那一个个的奴才们,哪个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若真做的这般好吃,她也不会对用膳如此的反感。

小心翼翼的把食笼中的糕点对着清茶全部吃的一点也不剩,蔻太后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

“人生若得如此美食,可谓无憾……”

李穆挑眉不答,长身玉立于太后座前,一袭官服自显得气势不凡。不远处,有小宫女们在那里偷偷看着他,满脸倾慕。

“他就是穆王爷,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俊美哦。”

“可我还是觉得尹大人很清秀,我喜欢尹大人那样的男子。”

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小宫女忽然接过话头,毫不掩饰对只芷的欣赏。那日御花园那场比试,让京城大半的姑娘都开始仰慕“他”了。

毕竟,十七岁就中了状元,而且听说是长相清秀的可爱男孩,在京城可不多见哦。

如果没有见过穆王爷,估计她旁边那些宫女们也会应和她的话。只是,传说中的穆王爷都在眼前了,她们可算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美男子。

齐刷刷的回头,白眼瞪过那十三、四岁的小宫女,众女一副“你还小”的表情看着她。

“说什么呢!尹状元再厉害哪能和咱们穆王爷相比!人家是镇国大将军,而且还是万岁赐予皇族姓氏的呢!”

“是呵,穆王爷青年才俊,听说还没婚配,也不知谁有这个福气能得到他的青睐呵!”

“那是当然,他可是咱们全京城最俊朗的美男子,而且还是文武全才呢!”

七嘴八舌,众女不消片刻就以密密匝匝的言语攻势堵住了倾慕尹状元的小宫女,一遍洗脑下来,直把她说的也归了她们的阵营。

开玩笑,那可是全京城所有姑娘心目中最为传奇与仰慕的人物,尹状元虽然才华横溢,比起穆王爷来,“他”的身子骨过于单薄,面容不够俊美,聪明人一眼就能看出到底谁才是最有价值的了。

继续讨论着,宫女们一时也顾不上自己有什么事要做,全部的心思全被穆王爷生平的事迹与种种的完美所占据。

“在皇宫可不经常见着小王爷,就连万岁身边的宫女,也不过才见过他几面。”

“听说他不喜欢禁锢,所以也就不会经常进宫。”

“若能天天见着穆王爷,那该是多幸福的事呀!”

“就是……”

十来个宫女就那么围成一堆,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不下半个时辰,正谈到兴起时,声音忽然喀然而止。

“小公主金安!”

齐齐拜倒在地,众女心中一阵慌乱。天呀,小公主什么时候到她们后面的?怎么没有一个人发现了。

身上冷汗淋漓,在背后道主子的是非在宫中从来是要受到责罚的,重则一百大板,打下来不死也去半条命,轻也要驱除出宫。

她们自小被卖入宫中,若被驱除出宫也是死路一条。

一想到这裏,众宫女们不觉一阵脚软,吓的连话也说不清了,只不迭叩头求饶。

年约十五岁左右的宫服小姑娘面容清雅可人,修眉俊眼,白净的皮肤上有一抹微微的红晕,看的出狡黠可爱。小丫头没多说什么,只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好奇的瞥过她们。

“你们很喜欢穆王爷吗?”

迟疑一下,宫女们不敢隐瞒,只含糊言语。

“穆王爷人中龙凤,谁会不倾慕英雄呵!”

“那也就是说喜欢喽!”

“奴婢不敢!”

一听这话儿,小姑娘秀雅的眉头立刻拧在一起了。“哎呀,不行不行!有什么敢不敢的呀!皇奶奶琢磨着要赐婚给本宫与穆王爷,可是,本宫心裏有喜欢的人了呀!”

咬着唇,她满脸苦恼的模样。

宫女们不觉大奇,长乐公主倾慕已久的人,没想到稚清公主居然这么不喜欢他。穆王爷可是全京城的少女抢着要嫁的人呵。

撇撇嘴,宫服的小姑娘似乎不满大家为什么一脸目瞪口呆的模样看着她,摆摆手,明亮的大眼眨呀眨的。

“你们回回神呵,再不回答本宫的话,本宫可要生气了哦!”

故意装做恶狠狠的模样,小姑娘皱皱秀气的琼鼻,一脸不满。真是的,这些宫女们真是奇怪!但是更奇怪的就是皇奶奶了!她喜欢的明明是尹状元,可皇奶奶为什么偏偏要把她和穆王爷凑在一起呀。

唔,一想到这件事,小姑娘不觉满心惆怅。

“快说说看吧!你们喜欢的当真是穆王爷?”小姑娘的恢复能力到底是一流,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恢复到原本兴致勃勃的心情,好奇的追问不休。

只剩一群不知是惊是惧的宫女们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是。

不远处传来一个温和儒雅的声音。

“清儿,你又在捉弄人了吗?”声音中带着分微不可察的笑意。

抬头,只见一个面容清俊的年轻男子正缓步而来。一见那男子,小公主稚清秀气可爱的小脸不觉拧成一团。

“啊……云大哥!”

她下意识的想小步小步的退开,神不知、鬼不觉的开溜,却被那年轻男子的气势压住了,只能皱着团小脸看他走来。

“云大哥怎么忽然想到要进宫了?”

刚一说完话,稚清忍不住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天,这么白痴的话她怎么就问出口了。云大哥进宫肯定是有他的目的,连寒暄都不会,稚清,你这笨蛋!

在心裏把自己给鄙视了一通,她立马挂上客套性的笑容,准备三下五除二,解决掉这个满脸虚伪笑容的家伙,然后迅速的开溜。

只是,云崖格下一句的话,让她完全没了开溜的意思。

“新科状元一首七律,令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我今天来,不过是为圣上呈上他的家世背景等一些资料。”

“啊……啊……云大哥说的是新科状元尹遥雨吗?那个年仅十七却才华横溢的状元尹遥雨吗?”

连珠炮般不断追问着,稚清没有发现云崖格眸底一点的醋味,兀自乐开了颜,拉着他不停想套出点什么。

“那云大哥先告诉清儿一点内幕消息好不好,清儿真的很想知道呢。”

拉着他,两人一路走远,连着跪倒一旁战战兢兢的宫女们也顾不上了。毫不怀疑的是,现在的稚清,眼里粉红色的爱慕“扑哧扑哧”在冒泡。

人家说红颜祸水,这尹只芷一无倾城绝色、二无气质幽雅,却偏偏祸水不绝。真不知是祸是服。

稚清毕竟年幼,又何曾发现就在她说着新科状元尹遥雨满脸雀跃与倾慕之时,云崖格清雅脱俗的面容上有一抹一闪即逝的阴霾。

尹遥雨,他记住了!

唇畔勒出抹冷笑,云崖格敛下眼睑,迅速恢复原本清雅温和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眸底一抹狠厉的人分明不是他一般。

旁边的稚清分毫没发觉到他的变化,兀自乐不可支的向他询问着尹遥雨的种种。

天气晴朗无云,鸟儿在飞、云白白,只是和衣四仰八叉躺在床的只芷一点也没感受到美好的阳光、美好的新一天。

万岁爷一定是头脑有问题,他才十七岁呢。哭,有没有搞错。一个鲤鱼打挺,小妮子迅速从床上一跃而起。

“小叶子!小叶子!我要吃八宝羹!”

门外迅速准备好羹汤送过来,腾腾热气,诱人的紧。只是小丫头根本不为所动,继续扯着嗓子大叫。

“小叶子!小叶子!我要吃桂花糕!”

“来了!”

“小叶子!小叶子!我要吃……”

“主子稍等,马上送到!”

“……”

“……”

来来回回的跑了无数趟,桌几上摆满了各种美味的事物,香气浓郁,只是只芷看都不看它们一眼,继续把自己重重的摔在了床上。

唔……无聊死了呀!

赐婚,听来何等风光的事在只芷等人看来却是恐怖至极。

如果不是李穆告诉她要稳住气,她早就忍不住逃之大吉。不过,那绝对是一个愚蠢的办法,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如果她想逃,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但是,更让她感到头痛的却是稚清小公主。

据说,那是太后最为宠溺的小孙女。据说,她出生时天空的颜色一片明净如水、实在神奇的紧。据说,小公主容貌清雅、性格狡黠。

最重要的一个据说:小公主稚清喜欢上了新任的状元尹遥雨,倾慕于“他”的才气、更佩服着“他”少年才俊。

只芷第一次忍不住有骂人的冲动!她从历史书上看到的古代的女孩子不一个个都是温柔贤良、进退得体吗?

怎么她遇上的尽是些如狼似虎的家伙!太恐怖了!古玉呵古玉!她一定要尽快的找到古玉,否则绝对死定了!不被那个大胡子的万岁爷用欺君之罪“喀嚓”了,就是被一个个眼睛冒红心的公主们给生吞活剥了。

一想到这裏,只芷忍不住头皮一阵发麻。用力揉了揉鼻子,她冷不丁一个冷颤。唔,不要,她活的生龙活虎,不要挂!千万不要挂!

不过也活该她倒霉,没事让长乐小公主赢了就赢了呗,非要和她凑什么热闹,弄的全京城没有人不知道她尹遥雨的大名。

为他人做嫁衣裳,又不是她尹只芷的大名响彻京城哦!呜……欲哭无泪的感觉。

“咕噜、咕噜……”大口大口的把桌几上放置的茶水全部灌入肚中。她忍不住用力的磨了磨牙,然后继续灌水以发泄怨气。

现在她总算明白什么叫福兮、祸之所倚!

因为……最最重点的是,她现在被李穆反锁在屋子里了。狂寒,她怎么那么倒霉呀?继续有哭的冲动,抬头看看天花板,封闭!窗户,封闭!大门,封闭!

四面八方没有一个地方不是封闭的,只有门外有小叶子守在外面看着她。她要什么,小叶子都会在第一时间送到,但是想出门?呵!那是没门的事!

不行不行!她要被气炸了!用力的踢了踢大门,“砰”的一声巨响。

“小叶子,你到底是站哪一边呀?听他的还是听我的呀!我要出去啦!”

“尹大人,奴才也没没办法的事呵!万一放了您出去,穆王爷回来,奴才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呀!”

无言加吐血。

“你到底是皇上派给他的还是皇上派给我的?”

“瞧您这问的,那还用问吗,奴才肯定是万岁爷派来服侍您的!”

“既然是这样,你听他的话,怎么就不听我的话?”

话一出口,小叶子登时哑了言。这个、那个好半天没憋出一句话,直把只芷气的在屋里直跳脚。

“小叶子你倒是说话呀!憋着成何体统!”

用力的拍在门上,只芷一脸晦气的模样无奈摊倒在地。天呀,她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摊上这样的奴才?别人的奴才都是惟命是从,瞧瞧这才好,她遇上的是瞅准了要和她作对到底的家伙!

真是让人抑郁,难道他们都不懂什么叫礼待他人吗?

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她也不会奢求什么是人人平等了!可好歹他是万岁爷赏赐给她的奴才呵,真真是老虎不发威,你当它是hello kitty!

瞪大了圆溜溜有如紫葡萄的大眼睛,只芷踹踹门,一声惨叫震耳欲聋。

“妈妈呀,这门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呀?怎么这么硬呀?痛死我了!”

惨叫方落,还不等她哀悼一下自己“阵亡门前”的脚,只见红门制成的坚实大门“咯吱”一声被人打开了,李穆一脸漠然的瞥了眼满桌的食物,似笑非笑的眸光扫过她龇牙咧嘴的模样。

“你倒是很会享受嘛!”

一见到他,只芷火不打一处来。

“可恶!你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难道我长的很吓人,丢大街上会把人吓坏吗?”

挥舞着小拳头上窜小跳,白痴也可以看出她现在很生气,最好不要拿什么事情来刺|激她。李穆自然不是白痴,相反的却很聪明,但他却干了一件不聪明的事。

冷冷睨着冲动的小妮子,丢过个油纸包着的东西在她手中。

“这是什么?”

只芷诧异,打开了差点没把手中的东西一把摔在他脸上,怒火“腾”的一下又冲上头顶。

“李穆!你这个笨蛋!谁让你拿这个给我的!”手中的正是串红玉般晶莹可爱的糖葫芦,一看样子就让人胃口大开,只是他实在不该挑在这时候拿糖葫芦给只芷。

他为人冷漠,又不喜交流,只一次听说她喜欢吃糖葫芦就记在心裏了。

事实证明他的举动完全是不合时机的,因为只芷现在满脑子的愤怒,怒着他把自己关在屋子中,不放她自由。

忍不住拿手中的糖葫芦砸在他身上,小丫头气的失去理智。

“放我出去很丢人吗?为什么不放我出去?”

下意识接住糖葫芦,李穆眸底的闪过抹不悦。“你精神很好嘛!”

“托您的福!估计再病恹的人被憋上这么一整天也会精神振奋!”

牙尖嘴利的反驳,一个原本性格温和的小丫头忍不住张牙舞爪的面对一切挑衅,到底是归功于人的潜能是巨大的呢,还是要说李穆太能激发出人的潜意识暴力。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只芷怒了,李穆也未必见的高兴。

旋身坐在桌旁,他倒了倒水壶,却发现裏面已没有一滴的水。小叶子忙换了新茶呈上递在他手中。

轻啜香茗,他漠然的面孔上不见情绪。

“尹大人,你该不会忘了本王的书房是被谁烧掉的吧。”

一听这话,只芷的小脑袋瓜儿“哄”的一声就炸开了。“啊……那个,我可以解释……”

其实那件事真也不怪她,她只是想去书房找找有什么比较有趣的书,随便看看古代人和现代人到底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没想到一进去她就被裏面浩瀚的繁书吸引住,以至于废寝忘食。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在书房吃饭的,只是实在是舍不得离开手头上看的正过瘾的一本野传类的小说,所以忍不住食宿都在那里解决了。

只是一晃便到了晚上,夜晚掌灯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她看着看着睡着了,结果将书桌上的烛油打翻,洒了一地,难怪引起火灾。

不过说起这件事,只芷就不觉庆幸自己运气实在太好了!那么大个火灾发生现场,她居然安然无恙的出来了。

自顾自的想着,小丫头完全忘了是李穆把她救出来的。

不等她组织完语言把事情的经过解释一下,只见李穆挑了挑斜插入鬓的剑眉。

“尹大人,你该不会忘了本王后花园中的那些西域奇花是怎么毁在你手中的吧。”

“呃,你听我解释呵……”

她发誓她不是故意的啦,只是她真不知道那些花有多名贵,原来在家的时候,她经常用花瓣来做香片,可是在这裏,没想到那还是物居珍奇。

“尹大人。”微微顿了顿,李穆似笑非笑的目光扫过她焦虑的小脸。“就算这些你都可以解释,那么菱榭池那些金鱼呢?它们也惹你了吗?”

彻底崩溃。

那些金鱼……想起那些金鱼,只芷心猛地揪痛。她……她真的不知道金鱼是不能喂很多很多东西吃的,如果知道,她不会放那么多米饭喂给它们的……

她只是担心它们吃不饱,却没想过它们会吃那么多,然后全部翻肚皮飘了起来。

一看到李穆那副冰块脸的模样,她原本的哀悼立刻被心中漫涌而来的愤怒湮没了。用力的瞪着他,她大吼。

“它们就是惹到我了!我讨厌它们!讨厌!讨厌!”

“不可理喻!”

冷冷掷下这句话,李穆转身就走。

“王爷,那还要不要限制尹大人的行动?”小叶子战战兢兢,从没看到穆王爷这么恐怖的模样。虽然他平时的表情也很冷漠,但是不会像今天这么让人打心底里发寒。

“不用。”

咬牙般迸出这么两个字,李穆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一边留下寒彻心扉的两人愣愣看着他决然的背影,不知所措。

“啊……好恐怖!”冷不丁一个机灵,她忍不住用力搓了搓已经冰冷麻木的胳膊。“天呀,那是人吗?”

“呃……”

小叶子不知如何回答。

既然穆王爷都说尹大人自由了,他一个小奴才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惹恼了尹大人可不大好,慌忙脚底抹油随便弄了个名号然后闪人。

其实,也怨不得李穆找人把她锁在屋里。

不过几天,穆王府就被她折腾的鸡飞狗跳,连个苍蝇都把这当人间炼狱,不管活物、死物,没有不遭她折腾过的。

好在老夫人现在不在府上,不然还不被他折腾的怒火冲天。万岁明明赐了府邸给新科状元,可惜的是在她入住当晚,就被她不小心给一把火烧的干净。

万般无奈下,她只好跑穆王府小住几日,事实证明,她的毁灭性不是一般的大,难怪李穆令人将她看住了,免得她有惹出什么祸事。

不过,他禁令一解,指不定小妮子又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他不知道,只芷自从那日做出橘红糕以后,忽然眷家的紧,正琢磨的再做几个月饼来思念思念远在千年后的家呵。

还不等她乐颠乐颠的跑去厨房去施行“毁灭性”大计,忽然远远疾步而来了王府中的刘管家,旁边跟着个青衣俊俏的小厮。

一见到她,小厮偷眼打量过她,直到在刘管家的确认下知道这是新科状元尹遥雨,立刻清清脆脆的宣。

“太后懿旨,传尹大人入宫一叙。”

“太后?我不认识太后呀……她找我干什么?”

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在她对面的两人不由自主的头上多了三条黑线。有没有搞错!这样的话怎能说得!

只有跟她久了的小叶子才见怪不怪的看着发愣中的几人,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终于有人和他一样尝到了尹大人无厘头、气死人本领了。

怜悯的看着他们,小太监在心裏爽呆了,颇有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

虚掩的竹门“叭”的一声被人打开。

“云崖格!你说什么?让我去杀尹遥雨?你疯了吗?”

来人手里紧握着只报信的鸽子,匆匆赶来,想来是接到消息,便立刻动身前往了。但见鸽血沿着他紧握的掌心滴滴流下,霎时间染红了厚实的大掌。可怜的鸽子,已无了生的气息。

挑眉,瞥过他手中那活生生被捏死的鸽子,面容儒雅的年轻男子温和的笑。眨眼间陡然挑起一道快入光电的风痕,直袭步入竹阁的黑衣男子而去。

见状,黑衣男子粗旷的面庞上一抹愤怒,在深刻如蜈蚣的刀痕下更显狰狞。只一眨眼,黑影翻飞,抛却手中的赘物,几步退出竹阁,疾风带过,扬起一阵幽淡的竹香。

“是的,我让你去杀尹遥雨。”

看到他被自己逼出竹阁,云崖格唇畔勒出道微微的弧度,满意的合上手中正放着的一卷经书,轻描淡写地道着。

微微一愣,黑衣男子顿时明白他不愿让自己踏入竹阁的原因,只因自己手中染上了鸽子的鲜血。

一把将手中的信鸽掷在地上,他忍不住在心底暗骂。

阳光透过疏影横斜的竹叶,深深浅浅的洒满刀疤脸男子一身。不屑的瞥过云崖格儒雅的俊容,龙逸满心鄙夷。

“尹遥雨是朝廷命官,你这么恨他,为什么不自己去?”

起身,他几步走到阁壁前,轻轻用指腹摩挲着壁上所悬一柄无鞘长剑,见那长剑凌厉的反射出夺目的光芒,他笑的轻柔。

清清淡淡道出的话,却让龙逸忍不住用拳头亲吻他儒雅的俊容。

“你可以选择不去,但是……你也该知道你不去,将会有谁代替你来行动。虽然,她未必能全身而退,不过至少应该能实现我的目的吧。”

俊雅的面容看来温和,如若刚才那刹那,他眸底没有掠过那道阴郁、狠厉的冷光,任谁都会被他人畜无害的亲和模样骗了过去。

龙逸不是呆子,虽然看来粗犷,却心思缜密,他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该死!你别以为你能用她一次次威胁我!”

莞尔。“亲爱的龙大侠,君山霸主,我云崖格何德何能,又怎敢威胁您呢。”

顿了顿,他续笑道:“我不过是想让雪儿代我除去一个碍眼的人罢了。”

眸光陡然一变,龙逸瞪着他,大吼:“你疯了吗?尹遥雨是朝廷命官,你以为杀了他雪儿就能活着逃出来吗?”

该死的尹遥雨现在正住在穆王府上,就算所有的官兵不是雪儿的对手,但是穆王爷可不是吃素的角色。那样一个沉冷的狠角,江湖中人莫不卖他一个面子。

怕是杀手门的人,也不敢轻易犯上穆王府,云崖格是脑子坏了还是怎么回事,他难道忘了三年前李穆是如何将他重伤。

若不是年仅十二岁的小公主稚清救了奄奄一息的他,龙逸毫不怀疑三年前云崖格绝对难逃生天。想到这儿,他忍不住眯上眼,颇有些挫败的怨愤稚清的多此一举。

“我知道李穆很难对付,迟早有一天,我会报三年前的仇!”

中指和拇指一搓,他指间蓦然燃起一团冰蓝色的火焰,妖艳诡异。忽然想起什么般,生生握灭了那团火焰,云崖格咬牙,眸底一片仇恨。

“当年若不是因为他身上莫名的一股力量弹回了我的诅咒,反让我遭到诅咒的反噬,想必那早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他猜不透到底是什么力量能让他的法术完全失效,并且遭到了致命的反噬,但是李穆此人,已成他心中永远的耻辱。

“那尹遥雨,他哪里惹你了?”

“你问的太多了。”转身不去管身后那个一脸不服的黑衣男子,云崖格轻抚着左手手腕的一根冰蓝色结绳,眸底忽然有一抹痛。

“我问太多了?雪儿是你亲生妹妹,你居然用她来威胁我,你难道一点血脉亲情都不顾吗?你还是个人吗?”

他愤声大吼,但是竹阁里的年轻男子似没听见般,只怔怔看着手腕间的绳儿,不知所想。

事无回转余地,龙逸知道他已是铁了心要杀尹遥雨。虽然他不知道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到底有什么样的恩仇,不过他也不怀疑如果自己没去动手的话,他绝对会让雪儿去干这件事。

冷血无情的男子!

眼皮儿总跳的不停。

一出门,只芷就觉得自己浑身不对劲。肯定是要有好事发生了。唔……自顾自的想着,纯粹阿Q精神放光芒。

像她这么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新好少年,无不良嗜好,又性格平顺呵,老天怎么忍心让她遭受挫折呢!

小妮子完全忘了自己倒霉的事屡屡出现,频率频繁的几乎可以说是一天三倒霉、半天五不顺。兀自乐观的以为自己既然中了状元,就该是福星高照,她乐呵呵的继续保持阿Q心态。

“小叶子,蔻太后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啊……这个奴才还真不知道!”

“你知道太后喜欢什么吗?”

“回大人的话,奴才也不知道……”

完全无奈了。

只芷真不知道他当初在宫里当差时到底干的什么样的事,怎么一问三不知。额上不觉三条黑线,完全不承认是什么样的主子手下有什么样的奴才。

降求其次。

“那你总该见过太后吧,她是什么样的呢?”

“啊……”说实话,小叶子其实很想回答说不知道,但一看到只芷故做凶恶的瞅他那眼神,立刻咽下几欲脱口而出的回答。

“这个,大人您见过太后自然就知道了!奴才口拙,道不出太后圣颜。”

这话倒说的圆滑的紧,怕是连宫里资深的太监也未必能把话说的这般稳妥,不得不说小叶子其实还是个机灵的家伙。

“哦”了一声,只芷不再逼问,再问也问不出个子丑寅卯,倒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轿中兀自沉思。

脸上忽然扯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她似乎想起什么一般,本不出色的一张清秀的小脸笑的灿烂。

好容易进宫了。不是刚好可以去把古玉给盗出来吗!如此一来,回到现代不就有望了!一想到这,她心情出奇的好。

“小叶子!”

“奴才在!大人有什么要吩咐的,您只管吩咐!”声音已带着哭腔了。哎,他家大人呵,怎么老有那么多问题,没官架不说,却总乱七八糟的丢一大堆问题给他,害他真的是疲于应付呵。

只芷点点头,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唔……没什么,我就是叫叫你的名字。”

崩溃加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