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过冬还需早备粮

乾一篇 家种梅花

包无事,六十三岁,离异,无儿女。

六年前,他只是个开色情发廊的鸡头,除了必要的一些打理工作,大多时间都无所事事。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去老城厢,逛逛那些卦摊。

也就是那么一天,他遇上了一个人,一个改变了他之后生活的人。那人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包无事过去现在的种种便被他一一道破。

我遇上了高人,这是包无事脑中的第一个反应。既然得遇高人,那么第二个反应理所应当地就是求学求教了。

“卜术和钞票,你喜欢哪一样?”那人是这么问的。

“不好说,两样我都喜欢。”包无事舔舔嘴唇道,“怎么?你有法子?”

“钞票好赚,卜术难学。”那人笑了笑:“不过,我的确有法子。”

包无事顿时两眼贼亮,预知未来,赚钱享福,对他来说,世上没有比这更过瘾的了。

不过,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包无事完全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自那时起,自己可以空口白牙地信口说出一些话,而这些话在很多事情上都得到了验证。后来,他又知道,这种能力叫“铁口直断”,是一种卜术。

其实是不是卜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多多少少能预知些未来,也借此赚到些钱。

“要想长久下去,你就必须低调。”那人临走前告诫道,“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

没人和钱过不去,更不会和自己过不去,包无事满口答应着,直到那人消失在视线中。

起先三年倒也顺风顺水,凭着一手铁口直断,包无事甚至还和卜术界搭上了线。可余下的三年间,他却发现自己这种能力渐渐衰退了。

后来经人指点,他发现每个来他这裏求卜的人,身上都有一种奇怪的气息,只要他闭着眼睛冥想一下,那些气息就会随着呼吸进入他的体内。久而久之,他明白了这样可以减缓能力的衰退,并进行补充。

虽然这法子并不怎么光明正大,虽然这法子有可能会对那些人造成不利。

至少包无事没事。

可现在,包无事觉得自己真的有事了。

“你是天卜……”包无事哆嗦着,手里的烟斗滚在了地上。

方展乐了:“包大师,你真神了,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天卜。”

“卜术界除了天卜之外,还有谁够资格被柳家女人追杀?”包无事的脸开始抽搐,“你给了我能力,今天是来拿回的!”

苏彦有点莫名,包无事为什么那么确定方展的身份?只是靠他的铁口直断吗?

“哦?这个……”方展挠了挠头,“提议不错,我可以考虑。”

屋里的气氛诡异了起来,包无事胆战心惊地担心着自己的安危;方展嬉皮笑脸地插科打诨;秦扬不动声色地站到了沙发跟前;苏彦则奇怪地盯着包无事的身上。

“三年无事三年误,徒为他人作嫁衣,解铃还须系铃者,一朝黄泉两不知。”包无事嘴裏念叨着,扑嗵一下跪在了方展面前,也不说话,一个劲儿磕头如捣蒜。

“别磕了,他不会杀你。”苏彦看不下去了,“不过,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作为兆卜者,苏彦很容易看出包无事的身上笼罩着的兆气并不凶险,可就在她开口劝解的时候,那些兆气却迅速地浓重起来,像一团浓雾一般裹住了包无事的身体。

方展没说话,秦扬却动了,动的很快,左手一拳将包无事打得飞起空中,右手飘逸如飞地在他身上点了数下。

呼,包无事身上的兆气猛地震开,现出大片深灰色,苏彦瞪大了眼睛,她知道那是兆气中最糟糕的颜色——晦霉兆气。

“连你的铁口直断都预示了自己的下场,我要再不动手就实在对不起你了。”方展笑着抬起右手,稳稳地接住了自空中落下的包无事。

倏地,一股淡蓝色的光雾从包无事的七窍里涌了出来,争先恐后地钻进方展的右臂。随着光雾的不断流失,包无事的面容渐渐衰老起来,原本油光锃亮的脑门也干瘪了下去,一片深褐色的老人斑浮现出来。

扑,干瘪的包无事像个破口袋似地被甩在了沙发上,只有哼哼的份儿了。

“你攒的‘量’还真不少,多谢了。”方展抖了抖右臂,脸上一阵惬意。

苏彦完全被他的举动惊呆了,自从方展受过了苏正的通明啸法之后,整个人变得奇奇怪怪的,苏彦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爷爷用错了方法。

“为了感谢你的帮助,我免费给你普及一个知识。”方展俯身对包无事说道,“你用的‘汲量换卜’会让那些人失去对事物最根本的直觉和判断,所以是禁术。”

说到这儿,方展有意无意地瞟了苏彦一眼。

“汲量……换卜……那人没说……”包无事喘息着,已经说不全话了,但他的眼神中满是不甘。

“所以你还活着。”秦扬反手一指点在了包无事的额上,后者立即昏了过去。

方展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苏彦和秦扬随即跟上,屋子里只剩下昏迷的包无事。

灯光一闪,屋角黑暗处诡异地浮出一个人影,敏捷闪到沙发前,伸手搭了下包无事的脉门。

“名字好不等于命就好,好方法也要看是谁用。”那人影摇了摇头,“包无事,你没事了。”

咯,屋里传出一声轻响,那动静就像是折断了一支铅笔。

这时候,方展他们已经走出了小街,出门时,秦扬顺手点倒了店里的那个女人,据他说,那女人醒来时不会记得什么。

苏彦一直没说话,从包无事的话语来看,他现在的能力应该是得益于方展,可“汲量换卜”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参透的。单凭这一点,方展刚才的做法就很有问题。

难道包无事只是方展当年留下的一颗棋子?也许他早知道包无事会这么做,却不加制止,目的就是为了用包无事身上积存的“量”来化解勾陈煞气?

“包无事到底怎么回事,我不记得了。”方展似乎看出了苏彦的疑虑,“我只记得他,知道他身上有我要的东西,知道他不是好东西。”

苏彦无语,这家伙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更是把自己放在了一个除暴安良的地位上。如果真是这样倒也罢了,可谁能保证这一切不是方展事先就安排好的呢?

“除了包无事,压制勾陈煞气,你倒是两不误。”苏彦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方展笑笑,刚想回嘴,眉头却突然一紧:“不对劲!”

“包无事出事了。”秦扬侧了侧头,俯身将手掌按在了地上,“有人报警,警察正赶过来。”

这话一出口,苏彦条件反射般地回头向小街望去,那家店的上方赫然腾起一道血红色的气雾,她终于明白刚才包无事身上的晦霉兆气意味的不仅仅是方展的出现。

“走!”方展一摆手,却见苏彦呆在那里,不由一拉她的手,往边上的小巷里钻去。

紧跑了几步,苏彦反应了过来,用力甩开手,两眼直瞪着方展。

“就这么走了?包无事是可恶,可罪不至死!”苏彦怒不可遏,“我不管你到底记不记得,但他身上的事情怎么看都像是你一手策划好的。”

劈头盖脸的一阵质问倒真把方展问住了,现在的他已完全不像刚才那么谈笑自如,相反的倒有些不知所措。

“不管你信不信,我就记得那么多。”方展苦着脸道,“走一步算一步,我不干坏事就行。”

“你还理多……”苏彦不依不饶着,眼前却突然一黑,昏了过去。

“老秦,你这是干嘛?”方展连忙接住昏倒的苏彦,冲秦扬叫道。

“一样要解释,不如回去,好过撞上警察。”秦扬弹了弹右手的食指,方才正是他点倒了苏彦。

也是,包无事一死,方展他们必定是第一疑凶,要真撞上,那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的清的。

更何况,有些事根本没法说……

半小时后,小街“安静”地热闹了起来。之所以说安静,是因为在警车到来之前,所有店齐刷刷地关上了店门,少了桃红色灯光的照耀,整条小街显得格外地萧条。

不过,只要有红蓝相间的警灯,小街很快又热闹了起来。有好奇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跟着起哄的,原因很简单:这条街抓人不是第一次,可死人倒是头一回。

刑警盘问了店里那个女人,可她除了摇头之外根本说不上什么,据说是被人打晕了。

至于门口那些站街的女子,早在警车赶到之前就作鸟兽散了,根本无处盘问去。

基础鉴定完毕之后,包无事被包进一个硕大的塑料袋里,运走了。

“用双指捏断颈骨,好特别的手法,这次别又来什么麻烦才好。”法医邓思雨扶着眼睛,一脸茫然。

不知为什么,他又想起了之前那具离奇融化的女尸,上次光验尸报告就让他差点脑死亡。不过,他隐隐觉得,这个案件远比那次更棘手。

“邓思雨,杨队找你。”一旁的刑警提醒道,“他好像在火头上。”

邓思雨苦笑了下,连忙走向警车。

警车边依着个身材高大的警官,苍白的脸上衬着一双细长的眼睛,高挺的鼻尖不住抽动着。

这人叫杨择,刘孜飞因误杀警员落狱之后,他便被调来担任刑警队队长一职。

“杨队。”邓思雨连忙打招呼,“您找我?”

“到达现场半小时,你现在才来汇报。”杨择看了看手上精致的腕表,“我不管你以前是怎么工作的,跟着我,就必须守时!”

“对不起,杨队……”邓思雨知道这位新来的队长在立威,“死者是被人以双指捏断颈骨而死亡的,死亡时间大约一小时左右。”

“用双指捏断颈骨?你武侠小说看多了是不是?!”杨择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真不知道刘孜飞是怎么带你们这帮蠢货的!”

邓思雨没敢响,听说这杨择和刘孜飞在警校时都是高材生,两人也是天生的对头。这次接替刘孜飞的职位,他多少有些不满,眼下把气都撒在了刘孜飞的老部下身上。

“杨队,现场有发现!”一个刑警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个证物袋,“在死者房间的沙发下发现的。”

藉着灯关,邓思雨依稀看到证物袋里放着一张淡色的卡片,上面好像还印着国徽,那是——身份证?

“这人很眼熟。”杨择端详着身份证,清晰地读出了一个名字,“方展。”

※※※

方展有很多不好的习惯,比如睡觉不脱外衣、抽烟乱丢烟头、看着电脑吃饭……

再比如他出门总不带身份证。

不过,方展也有很多好的方面,其中一点就是他对年纪大的人,总是很尊重。

尤其是现在,他正毕恭毕敬地和鬼算苏正通着电话。

当然,除了尊重外,他还很心虚,毕竟苏彦还躺在沙发上昏迷不醒。

这一路苏彦是被架着回来的,他俩没敢叫车,还好苏彦不太重,可就这样也把两人累得不轻。

进门刚把苏彦放下,方展的手机就响了,顺手接起居然是苏正打来的。

“苏彦没事吧?”苏正第一句话就差点把方展给噎死。

“没事……当时太紧急,老秦怕她被牵连进去,就弄晕了她。”方展没敢撒谎,却下意识地替秦扬开脱着。

“呵呵,我这个孙女太顽劣。”苏正反而笑了,“让她得点教训也好。”

苏彦被秦扬出手点晕,苏正非但没有发火,倒像是很赞许他们的做法,这让方展有些捉摸不透。

其实比起这个,方展心裏还有个更大的疑问,或者说是一种好奇,而疑问和好奇的对象就是鬼算苏正。

因此,在通话的同时,他随意地集中了下精神,想通过某个卜术了解下苏正,但很快就发现行不通。方展有点不甘心,继续努力,但即便他集中了全部的精神,却依旧对这个鬼算一无所知。

方展愕然了,自四卜能力发生作用的第一天起,只要他愿意,卜算任何事件都是不成问题的。虽然他还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正的天卜,可至少身上具备了超乎寻常的能力。

讽刺的是,在鬼算苏正面前,这些看似强大的能力根本毫无作用。

“小兄弟,现在你要操心的不是我。”手机里苏正的声音略带调侃,“不说河东柳家和神秘杀手,单单那些警察就够你累的。”

警察?一提到这,刚刚还在沮丧的方展突然笑了,此刻他的左耳边正清晰地传来警用电台的通话声,而内容则是与他相关的。

“你需要更多的‘量’来化解煞气,我知道你早就有了‘备粮’,可别滥杀无辜。”右耳听筒中,苏正继续娓娓道来,“别说老哥哥我没提醒你,被人类怨恨所污染的‘量’,只会让你死的更惨。”

“嗯,我知道,‘酒色财气’那四个家伙都是败类。”方展一心两用地说道。

“哈哈,但是你不要忘了,这些败类会有今天多少也和你有关。”苏正大笑着,语声有些犀利。

“授人以渔,奈何甘为水贼,卜术界也有鱼龙混杂。”方展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一下,“我提供刀,至于杀人还是切肉,那是他们的自由。”

“你有你的想法,我不干涉。”苏正像是被这话卡住了,停了半天才缓缓叹了口气:“‘大衍论卜’就要开始了,我只想提醒你网开一面。”

“明白。”方展爽快地回答道。

苏正又叹了口气,无声地挂断了电话。

窗外传来一阵嘈杂的汽车发动机声,秦扬站在窗边,伸手摸了摸墙壁,脸色一沉。

“来得真快。”方展懒散地笑了笑,“你带苏彦先走,我留着。”

“别玩的太过火。”秦扬抱起苏彦,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这个警察不像刘孜飞。”

衝着秦扬的背影挥挥手,方展放松地坐下,把身子埋进了松软的沙发中。

“车从震位来,往兑位去,正好是‘十应之说’中的‘方应’,得卦雷泽归妹。”方展自语着,“兑金震木,金克木,用克体,看样子我是够凶险的。”

既然凶险,就该赶紧逃,可方展非但没有动,还点起一支烟,悠哉游哉地吞云吐雾起来。

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呜哇……响亮的警笛声划破了夜间的沉寂,听声音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警车。

“其声雄以明,是为徵。徵为火,火克金,果然是转吉之相。”方展喷了口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如果他们也懂五行纳音,估计就不会拉警报了。”

哐!就在方展手中的烟将要燃尽的时候,门被踹开了,几名刑警冲了进来,手上端着枪,一付如临大敌的架势。

“站起来!双手放在脑后!”为首一名高大的刑警喝道,这人正是新任队长杨择。

“我能不能先把烟掐了?”方展为难地看了看手中的烟头,伸手就想去拿烟灰缸。

杨择细眼一眯,左脚前跨,右脚随即横踢,正扫中方展的手臂,烟灰缸和烟头顿时飞起。方展身子一歪,没有倒下,杨择紧接着一个旋身,左腿高抬劈下正中方展左肩。

这下方展被踢趴在了地上,杨择顺势踩住他的后背,掏出手铐,反拧着胳膊将他铐了起来。这时,飞在半空的烟灰缸和烟头才刚刚落下,烟灰洒了他俩一身。

“别玩花样。”杨择一把拽起方展,轻蔑地说道,“不管你曾经是谁,现在你是嫌犯。”

“我不玩花样。”方展痛得歪了歪嘴,脸上却依旧懒散地笑着,“现在你是队长。”

警局的审讯室,灯光亮得有些刺眼,光晕中衬出杨择那高大阴暗的身影。

方展眯缝着眼睛,尽力适应这种光亮,一言不发地看着杨择。

“昨晚九点到十点之间,你在什么地方?”杨择威严地问道。

“在家。”方展懒懒地回答道,“翻杂志,抽烟。”

“那就是没有人证了。”杨择轻蔑地笑了,“你的身份证怎么会出现在凶案现场?”

“身份证?上星期就弄丢了。”方展作恍然状,“你不说我差点就忘了,明天就去挂失。”

啪,杨择沉不住气了,揪住方展的衣服,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少跟我玩这套!别以为刘孜飞和张局看重你,你就可以无所顾忌。”杨择的细眼中闪动着光芒,“现在你犯上了人命,谁都别想把你捞出去。”

方展看了看胸前那只有力的手,脸上依旧懒散地笑着,没有再说一句话。

这分明是一种蔑视和挑衅,杨择的脸扭曲了起来。

“杨队……”审讯室的门突然开了,一名刑警冲了进来,看见眼前的情景不由愣了愣。

“没人告诉你来前要敲门的吗?”杨择白了那刑警一眼,把方展摔回椅子。

“对不起,杨队。”刑警低头装作没看见,“张局找您。”

“知道了。”杨择摆了摆手,那刑警连忙转身离开,随手关上了审讯室的门。

俯下身,杨择盯着方展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小子,我吃定你了。”

一个小时后,方展走出了警局,杨择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口拐角,挥手叫过两名刑警,嘱咐了几句。

虽然在凶案现场发现了方展的身份证,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方展和这起凶杀案有关。加上张正健婉转的施压,杨择不得不放了方展。

在路上走了几个弯,方展并没有急着赶回住处,而是悠闲地四处闲逛,还进超市买了点食品。不必回头,他完全可以感应到身后总有两个身影紧紧地跟着。

事情绝不会就这么算了,这点方展和杨择心裏都很清楚。

又走了两步,方展突然转身,径直向着跟踪他的两名便衣刑警走去。

“天冷干燥,你俩也够辛苦的。”方展善意地笑着,递过两罐带着余温的橙汁饮料。

两名便衣一脸愕然,一时间有些尴尬。方展索性把橙汁塞进其中一人的手里,又放上了一包烟。

“我现在失业,早上十点起床,晚上十点上床。”方展点上烟,深吸一口,“三天去一趟超市,其余时间都在家里窝着上网。”

这算什么?解释自己的作息习惯?两名便衣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

“我喜欢警民合作。”方展冲他俩点点头,“大家都不容易。”

说着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他这么说,两名便衣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赶回警局向杨择汇报。

方展一路吸着烟,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他的右臂很痛,也许是骨裂了。不过从早上起,这痛疼一直在减轻,看来附着勾陈的右臂不只是力大这个优点而已。

他嘴角泛出一丝笑意,随手拨通了秦扬的手机。

“老秦,晚上继续做事,带上小丫头。”

两名便衣回到警局,说明情况后,直接被杨择训了一顿,沮丧地走了出去。杨择皱着眉,翻看了一下方展的卷宗,随手点开了电脑上的监听记录,方展刚才的通话录音响了起来。

他想了想,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方展想玩,我就奉陪到底。”杨择的细眼再次眯了起来,“晓羽,三天之内,我一定能把他办了。”

此刻,局长办公室内,张正健也在翻看卷宗,那是刘孜飞的卷宗。

卷宗内夹着一份刚刚提交上来的报告,署名单位是市立监狱。

面对这份报告,张正健深感头痛,出任局长至今,他还从未碰上过这样棘手的情况。

昨晚十点,两名市局刑警将在押的刘孜飞带出了市立监狱,随即下落不明。市立监狱经过调查核实,发现这两名刑警是冒充的,因此怀疑刘孜飞越狱潜逃。

以张正健对刘孜飞的了解,他是断然不会越狱潜逃的,张正健担心的是,带走刘孜飞的人很可能会对其不利。

然而一切的担心都只是徒劳的,因为就现有掌握的线索来看,要追查刘孜飞的下落无异于大海捞针。

其实,让张正健操心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方展。

虽然他对这个神秘的年轻人很有好感,可方展却一再卷入迷离的案件中,这着实麻烦。张正健让杨择释放方展并不是想徇私,他办案讲求的是证据,如果证据不足,与其扣押着方展,倒不如放了。

只有放虎归山才能令其露出本性。

想到这,张正健拿起了电话:“喂,鉴证科吗?我是张正健,让梁思雨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城市北面,一百公里的树林里,一辆厢式货车静静地停在黑暗中。

车厢内,刘孜飞席地而坐,脸色阴冷僵硬,有如死人一般。他的身边立着两个人,一左一右,巧妙地封锁了任何一条可供逃离的路线。

“我再问一次。”其中一人缓缓道,“你真的决定了?”

刘孜飞没有抬头,声音坚定地回道:“是的。”

“好!”那人的眼中满是笑意,两手在腰间一抹,拽出数根钢针,挥手扎向刘孜飞。

一声狂吼从车厢中传出,在空旷的夜空中渐渐飘散……

(乾一篇《家种梅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