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骂人干嘛
张漠烟看向制片主任，果不其然，制片主任眼里满是期盼。
他不由轻吸一口气。其实，这个要求不算高，晏清予说得也很有道理，但裴星泊上热搜毕竟不是故意为之，他主动炒作却是另一个性质，裴星泊到底是他男朋友，他不能这么做。
只不过，直接拒绝实在是驳了影帝面子，他望了一眼晏清予面前的松鼠桂鱼，一咬牙，道：“我保证好好钻研剧本，努力像晏老师学习，与剧组同事搞好关系，不怕苦不怕累，不迟到不早退，力争达到张导要求，我身材也特别好，可以在电影里露……”
张漠烟一顿，只见制片主任、张导和晏清予都睁大眼睛看着他。
张漠烟嘴角慢慢牵了起来，忍不住嘿嘿一笑，继续扯道：“是吧，为了电影，你们懂的。”
“懂什么？”晏清予睨向他，眉峰一挑，“是要让禹编把悬疑剧改成色、情片？”
制片主任和张导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晏清予薄薄的嘴唇也掠过了一抹笑意，衬得他黑亮的眼眸更加熠熠生辉。
张漠烟心里有点不爽，他不想直接拒绝，怕晏清予下不来台，可晏清予倒好，竟然取笑他！
“好了，你下去吧，跟剧组人员都熟悉一下。”晏清予开了口。
张漠烟默默松了一口气，这应该是过关了，想想被取笑一下也值了，他点点头，“那，方主任，张导，晏老师我下去了。”
“我在机场，马上就要登机了，明天还有演唱会彩排，我必须要赶回去，小烟，你……”
裴星泊欲言又止的声音里，透着点淡淡的急切，似乎有些焦虑的意味，这个声调张漠烟很熟悉，他应道：“我在。”
电话里传来裴星泊急迫的声音，“小烟，你刚才怎么挂我电话？”
临走前，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松鼠桂鱼，心道也不知楼下有没有这道菜，会不会都被大家卷光了。
而张漠烟的沉默，让裴星泊误以为张漠烟并不相信他没有出轨。
“小烟，我向你保证，我和尚忻真的只是普通朋友，你看这样好不好，演唱会一结束，咱俩就结婚？我们先去登记好不好？”
张漠烟沉默下来，眉毛不由渐渐锁起。
“你答应我好不好？小烟……”裴星泊磁性的声音中夹杂着兴奋和低柔的乞求。
“刚才不方便说话。”张漠烟解释道。
“小烟，你……能在微博上附和我一下吗？我也知道我的要求有点过分，是我对不起你，还要你帮我。可是，你也知道我有多在意这场演唱会，我为这次巡演付出了那么多，如果完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活着，小烟……”
5年，他和裴星泊在一起已有5年。凭着5年的感情，裴星泊又这么求他，他应该冒着在全网人民面前被打脸的风险，帮裴星泊一把。毕竟对艺人来说，声誉甚至凌驾于唱功演技和颜值之上。
裴星泊柔沉磁性的声音，让张漠烟本来还有点计较的心顿时软化下来，他低声道：“不生气了，你现在在哪？”
可是，他真的，真的，很反感裴星泊只要事业遇到点挫折，就开始不知道怎么活着，生命在他眼里甚至不如事业重要，这也是他们这5年最大的矛盾所在。
他惦记着美食，刚出包厢，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他掏出手机，是裴星泊的来电。
张漠烟只觉得有点懵，“答应你什么？”
走廊上时不时有服务生来来回回，他略一琢磨，走进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这才接起电话。
“结婚？”张漠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结婚这么神圣的事情，在这个时候说，好像是俩人之间在签合同谈条件。
裴星泊突然兴奋一叫，“我还可以在演唱会上向你求婚！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小烟，我在演唱会上向你求婚好不好？那么多人见证，摄像机全都录下来，背景是我的音乐，我给你唱歌，多浪漫！”
“没错。”裴星泊肯定道，“对了！”
“哦，是这样啊，我以为你还在生我气。”电话那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跟着声音也和缓下来，温柔地问：“小烟，你不生我气了吧？”
“张漠烟！”背后突然一声吼。
张漠烟蓦然回头，看到晏清予不知何时也进了卫生间。
晏清予站在门前，面若寒霜，漆黑的眼眸里带着明显的嘲意。
声音大就有理么，不过这一声吼倒是帮了他。张漠烟正不知如何作答，手忙脚乱之下一不小心挂断了电话。
他看了一眼晏清予阴沉的面色，拔腿就往外走，卫生间味很好闻么，他可不想久留。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时，晏清予突然开了口。
“没想到5年后，你还是那么蠢。”
“喂，你骂人干嘛？”
晏清予虽然又是主演又是投资人，他不该得罪，但他不能没有尊严，不能骂不还口，“我蠢不蠢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追我追到厕所里，什么意思啊？你是喜欢我吗？”
张漠烟眉毛一挑，嘴角溢出笑意，盯着晏清予看。
只见晏清予似乎怔住了，刚还阴沉的面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他薄唇微张，迟迟说不出话来。
能把晏清予怼得哑口无言，一句封喉，张漠烟心里这个解气，看样子只要脸皮够厚，就能所向披靡。
他不再理会已经被气懵的晏清予，转身大步朝外走去，他已经够背了，就连被求婚都好像是被利用。
“你要是被打脸，就别当男主角了。”
身后的声音恢复了凌厉冷然，充满了威胁的味道。
张漠烟脚步一顿，头也没回，“随便。”
他走出卫生间，迎面看到晏清予的助理瞪大眼睛，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
他挑挑眉，双手插兜，继续朝前走去，输人总不能输阵。
身后传来一声惊叹，“我擦，真帅！”
张漠烟嘴角慢慢上扬，吹响了一声口哨，大步迈下楼梯，朝一楼大堂走去。
男主角当不当另说，总不能饿肚子回去。
“张漠烟！张漠烟！”
张漠烟身体一顿，这又是谁，他转身看去，只觉得今天的修养已经用尽，压抑的不爽马上就要爆发。
眼前是一个眼睛笑弯成月牙眼，眼珠乱转，手拿相机的二十多岁年轻男人，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娱记。
“见到您本人，才知道什么叫帅！”年轻男人仰头看着张漠烟，讨好的情绪快从眼珠里溢出来。
张漠烟刚想发脾气，又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算了，都是工作，都不容易。他挺直脊背，尽量让语气平缓，“说吧，有什么要问的？”
“哥，我是魅力周刊娱乐记者，我叫松谷。”松谷边说边双手递上一张名片。
张漠烟接了过来，低眸看了一眼，把名片放入西服兜里，视线落回松谷脸上，“我先说好，与电影无关的，我不回答啊。”
松谷按下录制键，“没问题，张漠烟老师，热搜的新闻您看了吗？”
张漠烟暗忖两秒，既然他之前都说了只回答电影相关，那松谷问的想必是骂他烂片之王那条吧，回答没看过，显得他太怂，他慎重地点了下头，说：“看过了。”
他答完，等着松谷继续发问。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晏清予担心他被打脸，影响电影男主角的形象，也能理解。一会儿可以的话，适当吹捧一下晏清予，没准晏清予看到后，心里一高兴，能放他一马。
“没了，哥。”松谷举起相机，“哥，您站好，我给您拍张照片。”
“没了？”张漠烟不敢置信。
“没了。”
“确定没了？”张漠烟解开西服纽扣，双手插进兜里，雪白的衬衫若有若无地遮住腹肌腰线，他看了一眼镜头，视线微微上移。
“哥想让我问什么？”松谷笑着眨眨眼，狂按快门。
“哦……没什么。”张漠烟挠了挠后颈，自嘲地笑了。
“哥，你放心，我会把你写得超酷，超帅！”松谷比了个OK的手势。
“烟哥！”习西赶紧大步跑过来，对松谷说：“对不起啊，我们不接受采访。”
“好，没问题。”松谷朝张漠烟挥手再见。
等松谷跑远，习西才凑到张漠烟身边，一脸担心地压低声音：“哥，你刚才说什么了？制片主任刚才特意亲自下来交代，说任何人不能私下接受采访。”
“放心，我什么都没说，他就问我有没有看过热搜。”
“他就问你这个了？没问你裴星泊的事？”
“真没问。好了，我都饿坏了，你们桌上有松鼠桂鱼吗？”
“什么！你还没吃呢？那你这么长时间都在干嘛？”习西大步跟在张漠烟身后，追着问。
“在聊电影。”
习西一愣，噗嗤一笑，鬼才信你呢。
张漠烟到最后也只吃了剩下的鱼头外加两碗白米饭。
直到回宾馆睡觉前，他也没有按照裴星泊的意愿去微博附和。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一点犹豫，那么听到裴星泊求婚，他连最后一丝犹豫也没有了。
他反感结婚只是为了证明什么，换取什么，反感裴星泊将这段感情视作为音乐铺路的工具。
黑暗的房间里，隔壁微弱的光线从裂开的洞口隐隐射进来。
张漠烟视线无意识地落在裂开的洞上，突然想起裴星泊白天曾两次提起晏清予。
之前他心情很乱，没有细想，但现在一想，似乎处处透着可疑。
裴星泊为什么如此忌讳晏清予？
晏清予为什么会在卫生间警告他会被打脸？
难道晏清予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