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过敏
张漠烟笑了起来，跟着下车，“行，你都能吃，我更没问题。”
“你这是什么逻辑？”晏清予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放慢了脚步，等他走过来。
张漠烟挑了挑眉，“别不服，你这样的，我一个能顶你十个。”
“吹牛吧你就。”
晏清予决定放肆一下，他其实极端自律，自从影以来还从未在下午四点后吃过东西。不过，既然晚上已经破例一次，吃了半个牛肉干，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再破例一次。
可当他吃完5串羊肉串，半盘大拌菜，再一抬眼，张漠烟盘子边上的签子已经堆成了一个小山包。
张漠烟咽下了一口可乐，意犹未尽地说：“不行，我今天得喝点啤的。”
晏清予放下筷子，看着他：“你不是喝酒过敏吗？”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张漠烟看着隔壁桌的大扎啤，越看越馋，信口编道。
晏清予皱起眉，将信将疑地看着张漠烟，不等他再说什么，张漠烟已经招手喊道：“老板，拿瓶度数最低的啤酒，要凉的。”
他说着目光瞟向还剩的半瓶酒，“你说，反正已经这样了，要不要再……”
“你这人怎么这么爱管人啊，”张漠烟晃了晃手里的羊肉串，望着他，轻笑一声，“我以后找对象可不找你这样的。”
晏清予攥紧酒杯，目光不由落在了张漠烟随着吞咽酒液一上一下攒动的喉结上，他眼眸顿时暗了下来，喉咙干得厉害，他抿了一下发干的嘴唇，举起酒杯，连喝几口，可心底已经被张漠烟撩起的火苗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什么凉的，你不看看都什么季节了，”晏清予瞪了张漠烟一眼，“老板，常温的就行。”
“我知道你不喝。”张漠烟说。
晏清予看着张漠烟放下的酒杯，一个念头突然闯入脑海，蠢蠢欲动。
张漠烟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啤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接着又倒了一杯，却都放在了自己身边。
“有病吧你！”晏清予一下子抢过那半瓶酒，怒瞪着张漠烟，紧紧握住手里的酒瓶，生怕会被张漠烟抢走。
晏清予脸色猛地一沉，“你怎么说话这么不算话，你不是说再也不找了么。”
“有点小放肆了。”张漠烟放下电话，突然笑了，“看样子十年过去，我还是没有长进。”
“猜错了。”晏清予忿忿道，抢过一杯啤酒放到了自己身边。
“好嘞。”远处传来老板的应声。
晏清予脸色稍好了一些。
“猜的。”
“哦，对，不找了，别生气，我陪着你。”张漠烟笑道。
买药？晏清予顿时回神，瞪着张漠烟，“你不是说——”
“师傅，你去帮我找个药店买点药，抗过敏的。”张漠烟给司机师傅打了个电话。
“开玩笑的，我不喝，紧张什么。”张漠烟眨了眨眼，却突然抢过晏清予剩下的那半杯，喝了一口。
张漠烟哈哈大笑起来，拿起酒杯碰了一下晏清予的杯沿，仰脖灌了下去。
晏清予一愣，虽说他以前从不喝啤酒，可张漠烟不该给他一杯么。
“你怎么知道？”
晏清予想抢，却已来不及。
张漠烟喝了一口，看着晏清予气急憋红脸的样子，突然哈哈大笑，“放心，就是起点小疙瘩，没事，正好，吃这么多，晚上也不能睡了，应该不会影响明天拍摄。”
“真是欠揍。”晏清予看了一眼张漠烟手边的他那杯酒，喜怒同时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电话声突然响起。
张漠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公司电话，他一愣，这么晚了，公司有谁会找他。
“喂，您好。”张漠烟接了起来。
\"我是管泽。\"
张漠烟一下子愣住了，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晏清予，与晏清予探寻的目光相对视一秒，又移开了视线。
“哦，管总，您好，我是张漠烟，找我有什么事吗？”
“漠烟，我一直惦记着请你吃饭，但后来听公司同事说，你现在在外地拍戏，就没有打扰你，你没有见怪吧？”
“怎么会，管总，您太客气了，要请也该是我请您。”张漠烟礼貌说道，毕竟管泽是公司高层，面子上的礼节还是要说得过去。
然而他话音刚落，只听旁边传来一声刺耳的脆响，他循声看去，只见啤酒瓶不知怎的摔在了地上，破璃渣子四溅，酒液淌满了整块地砖。
晏清予阴沉着脸，怒瞪着他。
张漠烟皱了皱眉，有时他真不懂晏清予怎么想的，为什么这么生他和管泽的气。
他没有理会，拿起电话站了起来，走开几步。管泽这么晚打电话，不该只是想起要请他吃饭。
果然，沉吟片刻，管泽继续说道：“漠烟，有个事，我想着告诉你一下。”
张漠烟静静地听着。
“前些天，东方云泉企业找你做代言，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却被公司的人给推了。”
“东方云泉？”张漠烟质疑道。东方云泉的水、饮品可是国内市场占有率第一，找的代言人无一例外，全是国内最大牌明星。
“没错。”管泽有点惊讶张漠烟的质疑点并不是被推掉，而是东方云泉这家企业，“这么说，被推掉的原因，你是清楚的。”
张漠烟没有说话，他认为他和管泽没有熟到去聊柯怀的程度。
“唉，”管泽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事我本不知道，毕竟我刚到公司没几天，但有个朋友受人之托问到我的头上，说是这家企业非你不可，必须要问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说也好笑……我想着，我也是公司二把手，帮你这个忙，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没想到……”
电话里，管泽自嘲地笑了一声。
“管总，没关系，您有这个心，我真是很感谢了。”张漠烟平静道。
“看你的样子，你也不认识东方云泉的人吧，这事说来也有点奇怪。”管泽道。
张漠烟沉吟片刻，肯定地说：“不认识。”
“也许是你的影迷吧，哈哈。”管泽笑道，“我看了你的拍摄花絮，拍得不错，演技居然丝毫不逊于晏清予，真是，非常有……魅力。”
管泽特意在魅力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可张漠烟的注意力却集中到了演技两个字上，他微微抬高音量：“真的啊！”
他兴奋地看向晏清予，他和晏清予的对手戏被剧组公开，他其实有些紧张。他很不愿意被网上群嘲说他仗着什么背景演男主角，当然，他也不愿意被晏清予看扁。
可是晏清予不知怎么，脸色似乎更沉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电话。张漠烟突然有种他再不挂，晏清予要吃了他的电话的感觉。
可是，他总不能先挂顶头上司电话吧。
“漠烟啊，你还有一个影迷，他天天缠着我，着急要去你们剧组呢，到时候可能要拜托你多关照了。”管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侄子死缠烂打他这些天，让他往张漠烟的剧组安插个角色，可他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莫名的担心。
“哦？我的影迷，”张漠烟笑了笑，“叫什么名字。”
“管惊澜。”管泽顿了一下，“我侄子。”
张漠烟笑着答应下来，挂了电话，他朝晏清予看去。
晏清予坐在椅子里，面色阴沉，脚下的碎玻璃到处都是，纯白的裤脚也被啤酒洇出了块块污渍。他却仿佛完全无所谓。
“怎么了？又不高兴了？”张漠烟一把拽住晏清予的胳膊，把晏清予拉了起来，“快帮我看看后背，是不是疹子已经起来了，我痒得就快要牺牲了。”
“活该。”晏清予低声说，但眼睛却看向张漠烟后背的方向，脸颊微微泛起红晕。他稍一迟疑，伸手去拽张漠烟的衬衫衣摆，手指刚碰到衬衫，还没等撩起来，就见张漠烟突然直起了身体。
“算了，我回去直接抹药吧。”
“不行，我看看。”晏清予一下子拽起张漠烟的衬衫，探头朝里看去，张漠烟光滑的皮肤从椎骨处密密麻麻生出了一层红色的疹子。
晏清予放下衬衫，看着张漠烟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简直又急又气，“我发现你就是欠管教。”
说着，晏清予从钱包里掏出一沓百元大钞，放在了桌子上，拉起张漠烟的手，就往外走。
手上的触感光滑细腻，有种微妙的温暖和痒意，张漠烟一时忘了他痒得难受的后背，居然有点舍不得甩开晏清予的手。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晏清予握住他的手更紧了。
推开大门，一股冷风迎面袭来，张漠烟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这要是让晏清予知道，自己对他的身体有感觉，不知道晏清予会气成什么样。
“放开我吧，晏老师，我已经跟你出来了。”
晏清予松开手，低下头，轻轻握住了拳头，好像要把张漠烟的气息体温，通通都留在身体里。
初冬夜晚的街道无比寂静，昏黄路灯斜斜倾洒在两人身上，掩住了晏清予面上的红晕，但冷风却吹不灭他心头那股燃烧的火。
俩人谁都没有再说话，登上了停在路边的商务车。
司机师傅已经把药买好。张漠烟接过药，谢过师傅，迅速吞下口服药，闭上眼睛，想对抗一下`身体的不适。
可不知是不是空调暖风过强，他后背越来越痒，额头上很快沁出一层细汗。
唉，看样子只能硬扛了，这就是单身的悲哀啊。
张漠烟侧头倚在车窗上，只觉得胳膊被推了一下，身边响起淡淡的声音，“你回去怎么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