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最后一场戏

正文卷

第四十六章 最后一场戏

按公司要求, 503教室门上,贴出了一张打印好的“张漠烟训练时间表”。

内容就三行,简洁明了。

13:00-13:15 吃饭

18:00-18:15 吃饭

9:00-24:00 舞蹈

临近午饭时间, 不时有路过教室的学员, 对着这张魔鬼训练表发出重音在前的“卧槽”, 再往里一瞟,又是一声重音在后的“卧槽”。

张漠烟正单手撑地,闭目靠墙倒立,他纯黑的紧身背心贴着他健硕的胸腹,由于重力因素,他下`身的松紧带和背心之间裸露出半截劲瘦的腰腹, 这具身体从手到脚,都充满了力量、性感和松弛的最佳美感。

他看上去那么轻松,但只有离他最近的人才能看到,一上午的高强训练,让张漠烟额头溢满了汗水,此时湿淋淋的汗,正不断从他两颊, 沿着嘴唇滚下喉结, 往背心里流,让背心都显得有些透,隐约露出令人心跳加速的胸肌轮廓。

12:59分一到,张漠烟便睁开眼,双腿前倾一跃, 双脚落地, 用力甩了甩汗湿的发。

习西赶紧跑过去把电解质水递给他,看着自家艺人全身像水里捞出来一样, 她憋了几天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别人最多996,007,晏清予干什么这么折腾你,他到底什么目的?”

张漠烟仰脖一口气喝光一瓶水,手里捏着空瓶没说话。

他这些天都没见到晏清予,却无法感到一丝一毫的放松。他说不上是因为刚失恋,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又或者两者都有。

习西偷偷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头顶的监控,又迅速低下头,压低声音道:“他是不是想把你拴在教室,让你哪都去不了啊。”

习西一愣,直觉这句话好似是对她说的,又好似不是,半晌,她轻叹一声,“好吧……可晏清予把课排这么满,你认为他是对你好吗?”

俩人又寒暄几句,张漠烟在周导带来的粉色日记本封皮签上签名,交给周导,周导客气地感谢过后,带着助理乘电梯离开了公司。

张漠烟看着来电显示写着周鸿羲导演,接过手机,按下接通。

“张漠烟,你在哪呢?”

“嗨。昨天我女儿看了你直播,说你帅,她也一个劲的要学跳舞,让我拿你签名照给她,我答应下来才善罢甘休,我想你估计是在公司呢。”

“啊!那太好了,我正好到你们公司谈事,刚谈完,突然想起你可能就在公司,我去找你?”

他抬头望了一眼楼道里的监控,确定地道:“我跟晏清予没有什么关系。”

他侧眸看去,有一对好似情侣的一男一女站在不远处激动地看着他,看上去不像是公司学员。

“短暂的热度,别太当回事。”

开往酒吧的路上,张漠烟坐在最后一排,腿上摊着被勾画得堪称凌乱的剧本,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我要是想去哪,这能拴得住我?”张漠烟抬起手,对着垃圾桶随意瞄准,水瓶便以一条漂亮的抛物线,丢进了垃圾桶,他手插进兜里,低声道:“怎么想的,你。”

被叫作“小杨”的男人非常默契地拿出一本剧本递给张漠烟。

“啊?什……么意思?”

张漠烟闭上眼睛,努力摒弃杂念,试着进入角色。

“烟啊,你火了!都有粉丝闯进公司了!”习西兴奋得直搓手。

“我现在在公司。”

“不想短暂还不简单,你好好哄哄晏清予,不就不短暂了吗?”

刚一出训练室,就被突然一声“张漠烟!”的尖叫声吓到。

张漠烟一愣,这难道是周导在邀请他参演?不管什么角色,能在周导的电影里露脸,都无疑是绝佳的机会,他想了想:“我目前还没杀青,差一个镜头,四月多半没问题。”

张漠烟皱眉看了她一眼,“别说了。”

不知想到什么,张漠烟完美的嘴唇隐约掠过一抹笑意,他没说什么,转身大步走去。

当晚,张漠烟就收到了剧组通知,他和晏清予的最后一组镜头,定在周五晚上十点拍摄,实地取景,拍摄地点位于京城闹市区最具有烟火气的一条商业街里的一家酒吧。

临出门前,他管甄杉镁要来一支笔,刷刷刷几下涂掉了训练表上自己的大名,叼着笔帽想了想,在“训练计划”前加上了两个字,卷王。

周导突然揽过张漠烟的肩膀,放低声音,“这部戏有亲密镜头,你也知道,拍电影很难避免,我最近听到了一点风声,我想了解一下,晏清予现在跟你到底什么关系?”

“那就好,张漠烟,你别怪我多事,我不想招惹晏清予,他那人不按牌理出牌,脾气又怪,我现在正跟你们公司谈合作,不想得罪他,你多理解一下。”周导拍了拍张漠烟的肩膀。

周导和张漠烟握过手,周导便直入主题,“张漠烟,你四月有没有档期?”

俩人还没走到电梯口,电梯门就冲两侧打开了。周导率先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他的助理。

“里面有个角色,丛正,你好好琢磨,有什么问题随时沟通。对了——”

“好不好不重要。”

“那就好,你先看剧本。”周导偏头,“小杨。”

“没事,我能理解。”

习西一愣,赶紧跟了上去,“喂!你就一点不担心吗?好不容易……”又开始红了,她低低嘀咕了声,心里愈发无奈。

习西不由噗嗤一笑,赶紧把手机递给他,“卷王,快接电话,周导的。”

张漠烟听闻周导有三个儿子,却老来得女,很宠这唯一一个女孩,他挂了电话,跟甄老师打了个招呼,拿着手机朝电梯走去,准备去迎一下。

“该吃饭了,走吧。”张漠烟不欲多说,大步朝门口走去。

周导前脚刚走,习西便一脸担心地道:“烟哥,你说晏清予会不会不同意你演啊?”

这场戏是男主角对女友的一段回忆,也是他和晏清予饰演的副人格女友,肢体接触最多的一场亲热戏。

张漠烟淡笑着招了招手,打过招呼,便扭头朝电梯方向走去。

张漠烟神色微凛,“周导,亲热戏这方面,我需要先看过剧本再决定,但如果是剧情需要的亲热戏,我觉得我能接受。至于我和晏清予……”

“没问题,我在503。”张漠烟爽快答应,旋即,话音一顿,“对了,您怎么知道我在公司?”

张漠烟礼貌接过,“谢谢。”

“烟哥。”

“有事?”张漠烟没有睁眼。

习西歪着脑袋看着他,“你紧张吗?你都冥想一路了。”

张漠烟阖上剧本,略一沉默,低声道:“也许有点吧。”

“为什么?”

张漠烟不知怎么解释,他从没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演过亲热戏,这是第一次,他希望也是最后一次,他准备充足,心里却很没数他能不能演好。

习西没有再问,只是挪动身体,静静地挨到了张漠烟身边,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张漠烟不想耽误拍摄,提前一小时就出发了,他们到达拍摄地点的时间,自然也提前了一小时。

车在店铺前停靠,从车窗望去,整条望不到尽头的街,两侧全是正在营业的店铺,火锅店、烧烤店、宠物店、玩具店……还有各种推车卖酱肉小吃的老板。

而车门外,就是这样一家藏身于烟火气中的小酒馆,门头霓虹闪烁,一侧的立牌挂着串串彩灯,热闹,平易近人,也略显得低廉。

酒馆门头已经按照剧本名字改过,MEET BAR,大门上了黑色金属漆,漆面显而易见的划痕,透着经营已久、使用过度的气息。

张漠烟压低了帽檐,推开车门,前脚跨下去,他突然想起什么,“习西,等今天过去,你把车还了吧。”

习西看了他一眼,轻轻“哦”了声,跟在他后面下了车。

门口保镖主动拉开大门,张漠烟摒弃多余的念头,想象着男主角此时的心情,兴奋中带着紧张,推开了酒吧大门。

扑面而来的香水味,忽明忽暗的灯光,欢快浪漫的俄罗斯慢摇,张漠烟还没往里走,就仿佛真的踏入了一家正在营业中的酒吧。

“漠烟,你到啦!”李副导挥手大步朝他走来,“先化妆更衣?”

“好。”张漠烟边答边往吧台边看了一眼,几台摄像机和几个工作人员围在一起,明显正在拍摄,他道:“李哥,我没来晚吧?”

“没有,那是正补拍晏清予受伤没完成的镜头。”

“哦。”张漠烟没再往吧台看,“更衣室在哪?”

“走吧,我带你过去。”

“好。”

张漠烟跟在副导身后往里走,他们绕过一排排散座,离吧台越来越近,近到他甚至能听清台词。

“5号桌客人要一瓶斯米诺。”

“可以啊你,又卖出一瓶!”

“这算什么……谢谢哥啊。”

声音带着晏清予固有的清淡,尾音却掺了几分娇嗔,有些嗲。

张漠烟仿佛一下子,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突然牵住脖子。

他转头朝吧台的方向望去,穿过红黄交叠的光束,穿过重重人影,他与一道目光瞬间相撞。

他呼吸一滞,迅速转回头。

即便他看不到自己的脸,都能感觉他现在的面部一定有些僵硬。

妈的,要是何丘看到女友是这样的表情,可是不行。

与此同时,一声响亮的“卡”打散了音乐。

“晏清予,你怎么回事?……哦,是张漠烟来了,怎么着,要等会儿再拍吗?”

张漠烟跟随副导穿过外围人群,径直往里走,没有回头。

直到远处的声音渐渐模糊,又消失于耳,他才感觉勒住他脖子的那根绳索,终于松开了。

不同于之前每一次,这回造型和化妆花费了将近一个小时。

毕竟,这是一场回忆杀,男主角年纪跨度虽不算大,但角色从初恋热恋,到经历女友离奇死亡,又到策划了一场列车谋杀,不论心境还是状态,都和列车上的男主角截然不同。

张漠烟看着镜子里一股青涩少年气的男生,不由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意,这就是他最喜欢演戏的地方——可以自由自在地切换和体验不同的人生状态。

他深深吸进一口气,调整好心情,推门从化妆间走出,拐过一条走廊,就看到晏清予和张导已经结束拍摄,站在吧台旁边。

张漠烟和张导打了声招呼,按照之前预想过的,他尽量随意地看向晏清予,朝他微一颔首。

晏清予嘴角抿成一条线,僵硬地点了下头。

“你俩这是干什么呀,不认识吗?怎么半个月没见成这样了!”张导视线在俩人之间扫过,挑了个相对软点的柿子拍了一下肩膀,“漠烟,你主动点,把晏清予情绪调起来,一会儿正式开拍就是晏清予主动,到时我会清场,你俩放开演。哦……我可能多拍几组,比较一下,另外,做个花絮宣传用……行了,先去对对戏吧,你们现在这状态真让我操心。”

张导抬手一指,“就去旁边包间吧,状态起来了就过来。”

张漠烟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朝包厢走去,晏清予垂眸大步跟在他身后。

关上门,走廊外的俄语音乐隔绝在外,狭小的包厢就是另一方天地。

张漠烟抬手按开了灯。

渐变光线映入晏清予漆黑的瞳孔,晕染出不同变幻的色彩。

张漠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时,他一个顶身压住晏清予,望进晏清予眼里,“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他目光直白热烈,动作青涩中带着莽撞,又因莽撞而意外显出深情。

晏清予怔怔地看着他,不仅情绪没有被带动,还好像被震住似的。

张漠烟犹豫着伸出手,轻轻揽上晏清予的腰,往怀里微微一带,胯骨轻撞在一起,他又凑近一步,额头顶上晏清予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哑声道:“别敷衍我,你清楚我问的是你真名。”

炙热的胸膛相贴,隐约能听到“咚咚”的心跳,张漠烟分不清这心跳声究竟是他的还是晏清予的,如此剧烈,令人战栗,“我想和你约会,不止在晚上,不止在这家酒吧,我……喜欢你。”

温热的呼吸交融,晏清予目光幽邃而深情,他嘴唇慢慢靠近,柔软的触感带着滚烫的温度试探地贴了上来,张漠烟失神的瞬间,晏清予灵巧的舌头顶开了他的牙齿,几乎是立刻,他感觉到了晏清予身体的异样。

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张漠烟猛然惊醒,他狠咬了一下晏清予的舌头,趁晏清予吃痛弯曲脊背,他一把推开晏清予,烦躁地喊道:“你他妈有病吧?”

晏清予肩膀一颤,眼睛慢慢变红,他忍不住低吼:“我是有病,我天天像个神经病似的盯着摄像头,看你训练,看你吃饭,看你和人说笑,可是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我不愿意,但我一刻见不到你,我就心里发慌,我就难受的要命,你又不理我,你让我怎么办?你教我好不好?啊?”

张漠烟错开视线,晏清予眼里受伤的神色让他又郁闷又烦躁,他想离开,可是腿却像钉在地上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张漠烟,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晏清予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哀求。

张漠烟咬牙背过身去,颤声道:“先拍戏吧。”

“你是喜欢上照片里那个男的了吧,所以才不肯原谅我。”晏清予自嘲地冷笑一声,挺直了脊背,“他就是你觉得‘合适’的类型?他有什么好,只会唯唯诺诺!”

“什么唯唯诺——”张漠烟话音一顿,猛地转过身,紧盯上晏清予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师哥是什么性格?”

他回想了一下这十多天,突然脸色一变,厉声道:“晏清予,你是不是在车里装了监控?”

晏清予眼里闪过一瞬间的心虚,他可以向张漠烟示弱,但现在关乎其他人,他不可能示弱,“车是公车,装个摄像头不算什么,如果你光明正大,有什么可怕的。”

张漠烟突然感觉一股极度的疲倦充满了全身,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还演不演,别让我瞧不起你。”

晏清予眉毛一挑,“演,干嘛不演,你也不要让我觉得,这几年,你的功夫都用在谈恋爱上了。”

第四十八场三镜一次,在掌声里顺利完成。

张导大步朝俩人走去,笑着对晏清予道:“清予,你放得挺开,说心里话啊,刚才你一点不像平时的样子,不愧是影帝。”

晏清予并没有理会张导的吹捧,而是盯着张漠烟看,又恢复了往日高冷的样子。

张导也早熟悉了晏清予的风格,完全不在意被无视,又转头对张漠烟说:“你表现也不错,强势又莽撞,小狼狗似的,感觉完全到位。”

张漠烟笑着微一颔首。

“那我们按之前说的,再来一版,台词没有变化,变化的是你们的情绪和动作。”

张导对着俩人,“我先说一下张漠烟的变化,除了你把晏清予压在墙上的第一个动作,其他动作反过来,你再羞涩一些——你想亲吻晏清予,有点情怯,又禁不住诱惑,你不断靠近他,慢慢地,带着试探。”

他又对晏清予道:“你之前的情绪重点是紧张,为了突出台词——你的副人格只能在晚上出现,只能在晚上和张漠烟约会。”

“但这次,不要紧张,换一种状态,张漠烟被动的时候,你主动,他想吻你了,你后退,欲拒还迎,不断诱惑他,直到最后接吻。”

“位置还是老地方,注意机位,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要拍吻戏?”张漠烟有点迟疑,剧本中并没有吻戏。

张导直言:“对,你无法接受?”

张漠烟看了一眼张导,他这会儿实在不愿意和晏清予拍吻戏,但他刚说过晏清予,现在换成他不演,岂不是被笑话。

张导看张漠烟没意见,又转头问晏清予,“你呢?”

晏清予冷哼一声,两手插兜,朝站位走去。

“第四十八场三镜二次,a。”

酒吧驻唱男歌手抱着吉他,哼着听不懂歌词的外文乐曲。

不起眼的包厢里,纯黑漆门斜开出三十度,音乐从门缝飘进,室内灯光变幻,暧昧的氛围,让人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

张漠烟拉住晏清予的手腕,欺身将他压在墙上,目光灼灼:“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晏清予轻勾起唇角,顺势和他十指交缠,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手臂稍一用力,整个身子就顺势前倾,额头顶上张漠烟的额头,鼻尖轻擦着鼻尖,“我叫什么,你不是知道么?”

张漠烟在心里一定神,用力握上晏清予的腰,声线带着不平稳的呼吸声,“别敷衍我,你清楚我问的是你真正的名字。”

晏清予嘴角笑意扩大,呼出的热气扑在张漠烟唇侧,“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柔软的嘴唇相距不过毫寸,张漠烟忍不住慢慢靠近,就在他即将碰到的时候,晏清予却轻笑一声,微微侧过了头。

张漠烟的嘴唇只碰到了那几缕散着淡香的发丝,他目光执拗,嘴唇却细微地颤唞着:“我……想和你约会,不止在晚上,不止在这家酒吧,我……喜欢你。”

浓重的呼吸喷洒在张漠烟的脸侧,张漠烟皮肤都被热气擦得发烫,他甚至能感觉到,晏清予胸膛下灼热的温度。

短暂的静寂,晏清予好像一时忘了下一步的台词走位,张漠烟明白,太入戏就会如此,他握住晏清予腰的手加大力气,轻轻往后一带,同时面上没有丝毫破绽,忐忑又一往无前的执着。

这时,耳边响起一道带着蛊惑的声音,“可如果,我们只能在晚上约会呢?”

“为什么?”

晏清予垂下双眸,脸颊几乎擦过张漠烟的脸侧,“……没什么。”

他突然后仰着脖颈浅淡一笑,微一挺身,下颌便轻磕上张漠烟的下颌,鼻尖慢慢蹭上张漠烟的鼻翼。

他鼻尖滑了滑,故意摩攃着张漠烟的鼻尖,嘴唇微微张合,“你刚说,你想知道我叫什么,这样好不好……谁要是忍不住,先吻对方,谁就输了……你赢的话,我就告诉你我的名……”

不等话音落下,张漠烟就突然吻住了晏清予,柔软的唇瓣蹭着唇瓣,晏清予一怔,旋即笑了,更加热情地双手攀上他的脖子。

张漠烟手撑着墙,遮住了俩人似乎滚烫,却并未深入的吻。

“我忍不住,我输了,输了怎么办?”湿吻的间隙,张漠烟哑声问。

包厢内,灯光在这一刻从橙黄变幻成火一样的赤红,照亮了俩人的面庞。

晏清予闭上眼睛,用力堵住了张漠烟的嘴唇。

“输了,我做你女朋友。”

寂无人声的包厢里,只有两人愈渐粗重的喘熄声。

“过——”

张漠烟听到张导的声音,松开了搂住晏清予腰的手,他刚要转身,晏清予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张漠烟微微垂眸,立刻看出了晏清予的异样,他轻叹一声,侧过身,挡住了摄影的视线,“张导,叫我助理,哦,不,你帮着拿两件羽绒服过来。”

“放心,没问题。”张导爽快应道,“演得实在太逼真了,看得我都激情澎湃的,等放映那帮小姑娘们还不乐疯了!”

张导很快去而复返,将羽绒服伸进包厢里。

张漠烟接过来,递给晏清予,“穿吧。”

晏清予套上羽绒服,看着他,“刚才谢谢你。”

“我是不想演第二遍。”张漠烟穿好衣服,推门离开了包厢。

出了包厢,张漠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穿过工作人员,推开酒吧大门,步入夜色。

“烟哥,你这是去哪?你不坐车?”身后传来习西的喊声。

张漠烟头也没回地挥挥手,“你坐车回去吧。”

“有病吧……”习西低声嘀咕,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张漠烟步行消失在街尾的身影,落入窗后的晏清予眼里。

晏清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羽绒服,又拽了拽,这件羽绒服好像是张漠烟来时穿的,是一时疏忽吗,还是……他眯起眼睛,还未卸妆的薄唇隐约浮出了一抹笑意。

这个劳神费心的镜头拍完,《明天我将被杀死》正式杀青,杀青宴等通知。

之前压榨般的舞蹈训练,都比不上这一分多钟的拍摄伤神累心,张漠烟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

他伸了个懒腰,打开手机,发现师哥和李经纪都给他发了微信。

他先点开了师哥的信息。

“小烟,我看中了一处房子,办学校挺合适,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帮我参谋参谋?”

师哥怎么知道他今天不用训练了。

张漠烟含笑拨出电话。

“小烟。”电话里响起惊喜的声音。

“师哥,是我,你有空吗?我一会儿去找你?”

“好,我找的房子就在咱们武校……旁边。”

“哦?是么,那太好了!师哥你可以啊,这么沾光的位置都能让你找到。”

“没有,没有……”电话那边的声音羞涩又难掩兴奋。

张漠烟和他约好了时间,碰面地点就在武校门口。

挂了电话,张漠烟又点开经纪人的信息。李斯伯先是祝他电影杀青,接着又说临近春节,公司决定让他好好休息几天,训练先告一段落,有什么工作安排再通知他。

张漠烟敲字回复:收到,谢谢。

发送完,他突然想起过节是挣外快的好机会。

前些日子,他为打探晏清予,花光了全部积蓄,又被晏清予罚款,雪上加霜,现在生活开销连花呗都用上了。

况且,师哥要开武校,正是用钱的时候,他不能一点表示没有。

张漠烟以恳请的口吻打字。

“李老师,过节这段时间还请您帮我多联系点商演,叩谢。”

他发送出去,又怕经纪人不重视,补充了一句,“最近家里有点事,急需用钱。”

经纪人收到后,便将信息转发给了晏清予。

晏清予默念一遍,嘴角浮出一丝笑意。这么快钱就用光了,谁叫你花钱调查我,活该!

不过……看在钱都用我身上的份上……晏清予嘴角笑意更深。我就放你一马吧。

他回复:“同意。”

张漠烟驱车来到武校门口的时候,钟实已经等在那里,寒风将他衣领都吹歪了,脸庞也冻得红彤彤的。

张漠烟赶紧停车下车,“师哥,你不会找个室内的地方避避风啊!”

钟实咧嘴一笑,一双坦诚的眼睛透出几分憨厚,“我怕你到了看不见我。”

钟实比张漠烟矮了十公分,张漠烟很大方地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以后不许了啊,走,快带我去看看,自从咱们毕业,我就再也没来过。”

钟实脸蛋更红了,他不着痕迹地往张漠烟身边靠了靠,那种安心的感觉,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

武校挨着市中心的一座公园,在盛夏,它几乎藏身于绿树的包围中,如诗如画。

即便北方的冬天略显苍茫,这家武校砖红色的外墙,气派的大门,庄重的门匾,遒劲有力的宋体校名,也依旧无法掩藏它屹立数十年的深厚底蕴。

“小烟,就是那栋。”钟实抬臂指去。

武校由两栋楼组成,一栋是五层高的主楼,另一栋稍小一些,是个二层高的配楼,钟实看中的就是那栋二层配楼,现在正对外出租。

“怎么样?”钟实侧头期待地看着他。

“不错,跟武校挨着,可以借助武校的辐射力,方便招生,只是,这栋小楼要整租吧?”

“是。”钟实顿了一下,“有一天我正好路过,顺便进来看看,没想到刚好听见武校老师说旁边的配楼要出租,说是现在没那么多小孩学武术,教室一直空着可惜,不如把它租出去。我是这么想的,这二层楼有二十来间教室,我打算把它分成两部分。跟旁边武校培养专业人才不同,一层主要教跆拳道、防身术,用于青少年强身健体,二层的服务对象是青年和成年人,射箭、舞蹈,更侧重于娱乐……”

张漠烟含笑看着侃侃而谈的师哥,他记忆里,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师哥一下子说这么多话。

钟实撞进他眼里的笑意,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头,“小烟,我是不是有点太想当然。”

“怎么会,想法非常好,也不难实现,何况你懂专业,这样吧,我也算一股。”

钟实眼睛一亮,兴奋地点点头,“好。”

俩人看完房子,又绕进胡同里的王姐面馆吃了一顿晚饭,等张漠烟送钟实回到家,天色已深。

他们说笑着从车上下来,没走两步,背后突然响起一道从牙齿里挤出来的幽冷声音。

“张漠烟。”

张漠烟浑身一凛,停住脚步,转身看去。

只见一侧路灯照出的昏黄光影里,一个身材颀长笔挺的男人站在轿车前,面如寒霜,深邃的眼里盛满了旺盛的怒火。

“晏清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