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正文卷

第四十五章

释迦挨着明凰, 岔腿坐在身旁。

桌面上摆着从狗贼那抢来的一捧五香瓜子,正剥的起劲。

结果这个时候,穿了一身运动服的虎老师, 手里捧着摞卷子还有成绩单, 走进教室里。

抬眸扫了眼齐聚一堂的家长们, 虎老师差点吓岔气。

妈呀,都一屋子什么妖魔鬼怪?这一届孩子难带, 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深吸一口气,南山虎提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家长会”三个大字, 然后回过头来,朝他们班的小班长招招手道:“神乐同学, 来帮老师发一下试卷跟成绩单。”

神乐站起身,昂首挺胸的走上前去,从虎老师手中接过试卷跟成绩单, 一一分发下去。

待神乐重新回到座位后,南山虎清了清嗓子,开口致辞:“首先,欢迎各位家长来参加这次家长会,我们这次考试, 满分是一百二十分, 其中一百道选择题一百分,最后一篇小作文二十分, 涵盖了语文数学, 炼丹炼器, 法术修炼以及其他知识点, 是非常基础的一次测验。”

“下面, 我来公布考试成绩。”

“神乐小朋友,满分;雪落小朋友,满分;木茶茶小朋友,116分;尤一小朋友,108分;鱼泡泡小朋友,99分,金元宝小朋友,76分。”

大炮跟二蛋一听这话,浑身的皮都绷紧了。

没有听到大炮跟二蛋的名字,释迦以为是老师不小心漏掉了,他举手示意一下,纳闷道:“老师,俺们家孩子呢?”

“他娘的,老子今天抽死你俩小王八犊子。”释迦“砰”的一拍桌子,刚要暴起……

妈的,这小兔崽子,在作文里写什么大实话?当着一众家长的面,老子这脸,都丢到太平洋了。

“你起来,回家再说。”明凰面皮薄,脸当即就有点烧,他小声念叨了一句,伸手要把释迦从地上拉起来。

释迦还在场,大炮跟二蛋不敢不听话,俩崽崽一前一后,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上讲台。

这个时候,明凰红着眼吼他一句:“释迦,你平日里都跟崽崽们说什么了?”

“老婆,我的错!真是我的错,咱回家说行不行?回家老子给你跪榴莲,跪遥控器,跪方便面,现在这么多人呢?给老子留点面子吧!”

明凰的耳根腾地一下红了。

“兄弟,我先走一步了。”大炮朝一旁的二蛋哑着嗓子告别一句,后两手抓着卷子边缘,开始放声朗读。

“还不是你口无遮拦,满嘴跑火车,让崽崽们听到耳朵里去了?”

“他怎么了?”南山虎开口催促道。

作文念完,班上的家长一个个憋笑憋得脸通红,有意无意间朝明凰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成绩单跟试卷虽然发到手了,但他们家仨崽崽,最上面就是尤一的那一份,释迦还没来得及翻呢。

“这位家长,大炮跟二蛋在这次考试中并列倒数第一,都是零分,一百道选择题啊,就是全选C,也不至于得零分啊,我一度怀疑他俩知道全部的正确答案,就是刻意避开的。”

不用怀疑,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俩还真是故意的。

“大炮,你先来吧。”虎老师发话了。

在场的家长,看到这一幕,脸色突变,猛然站起身来,一脸紧张的准备动手,只有明凰跟狗贼还不急不慢的坐在原位上。

“是是是!老子的错,我的宝,别生气。”

二蛋轻叹一声,视死如归的开口道:“我的老爸,他要啥啥没有,吃啥啥不剩,可就算这样,依旧能住大别墅,开豪车,所以说,奋斗造就成功,都是在放罗圈屁,真正通往成功的捷径,是相中个好老婆,给他套麻袋,让他生崽崽,然后后半辈子就可以攀着老婆吃软饭,衣食无忧,啊-这才是人生的真理。”

一挥手打开时空通道,俩崽崽跑着跑着突然向前跌去,单手撑着地面,平着身子,一个滑铲就要将自己射进通道里。

说到这里,南山虎停顿了一下,抬眸在大炮跟二蛋身上扫了一眼,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大炮念完了,两手举着卷子,不敢看他们老爸一眼,用胳膊顶了顶身边的二蛋,嘟囔道:“到你了。”

他们老爸,已经在发怒的边缘,就差火上再浇一勺热油,而他俩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浇两勺。

“好嘞。”释迦心花怒放,在老婆的手背上吧唧一口,膝盖窝一用力,就从地上弹了起来,他缓慢扭头,转而将阴恻恻的目光投向大炮跟二蛋的方向。

虎老师,算你狠,这是在把他俩往绝路上逼啊。

“哈-哈-哈——”狗贼听完,笑的直不起腰,对着桌子一通狂捶,班里的其他家长也憋笑憋得辛苦,觉得笑出来吧,不礼貌,不笑吧,又忍不住。

“跑?老子看你们往哪跑?”释迦一跺脚,时空通道开始关闭,俩崽崽身子进去了,头还没来得及……

“我的爸爸,他长得不咋样,本事也不咋地,工作没人要,钱钱赚不到,就小日子过的挺美,经我多年分析,根本原因是娶了个好老婆,事实证明,只要脸皮厚,秃驴照样配凤凰,我要以爸爸为榜样,长大后快点娶个好老婆,快点生俩好儿子,然后混吃等死,早点养老。”

一听这话,明凰抬眸望去,这才发现,教室里不管家长孩子,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跟释迦身上。

释迦才不管现场有多少人?会不会嘲笑他是个耙耳朵的?他伸手想摸摸老婆的肚子,被明凰一巴掌抽在手背上。

老婆大人一生气,释迦这两条腿就有点软,他扶着凳子扑通一声跪下去,抱着明凰的两条腿就开始喊冤:“老婆,老子平日里啥也没说啊!谁知道这俩瘪犊子咋回事?”

提起大炮跟二蛋,南山虎面上的神色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后颈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大炮跟二蛋敏锐的察觉到危险,扔掉手中的卷子就要往门外窜。

大炮跟二蛋垂着脑袋,在心里默默腹诽道。

大炮一狠心,一跺脚,将作文内容一口气念了出来。

“我的爸爸,他……他……”

“但最让我大开眼界的,还是大炮跟二蛋通篇流露着真情实感的小作文,下面有请大炮跟二蛋走上讲台,将他们的小作文,念给大家听一听。”

释迦的拳头硬了,脸黑的像锅底。

“本次考试及格线72分,以上小朋友虽然成绩有高有低,但全部及格。”

时空通道不是闹着玩的,若在关闭前,有身体部位未能及时入内,虚空之力会把这部分整个切下来。

这家长怎么回事?想杀了崽崽吗?

然而下一秒,大炮跟二蛋的脖子开始刺啦啦的冒火星子,虚空之力紧紧的套在他俩的脖子上,法则化作的刀刃切啊切啊,都砍出豁口来了,大炮跟二蛋却连皮都没破一下。

不是不想给法则留面子,实在是遗传了他们老爸的金刚不坏之人,想放点血,难于上青天啊——

“诶?怎么回事?卡住了!大炮赶紧拉我一把。”二蛋扭来扭去,跟个蛆似的,就是挣脱不开。

大炮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眼瞎啊,没看见我也卡住了嘛。”

这个时候,一道阴影投射下来,大炮跟二蛋瞬间噤声,僵硬的仰头望去,他们老爸此刻就站在他俩眼前,扭了扭手腕子,十指关节咔吧咔吧响成一片。

俩崽崽吞咽一声,大气不敢喘,释迦咧嘴笑了,像是要吃人,他脱下老头鞋,将鞋底子攥在手心里。

“老爸,俺们不敢了。”

“爹地,救命啊!”

大炮跟二蛋被卡着脖子拎出来,紧接着就是一顿鞋底子炒肉,噼里啪啦的落下,逃都没地方逃,高高撅起的屁股印上一个又一个46码的鞋印,疼的俩小只嗷嗷惨叫,哭爹喊娘。

其他家长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给整蒙了,抬起的手有些无力的垂下,看向释迦还有俩崽崽的目光,除了好奇之外,还掺杂着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

无视虚空之力,大人就算了,连孩子也这样,这一家子到底是什么妖孽?

一旁的小尤一,吓得用小手攀着明凰的腿,把脸埋进明凰的膝盖里,小身板瑟瑟发抖……

不敢看,不敢看,释伯伯揍起孩子来太凶残了,他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不敢惹释伯伯生气的。

在释迦动手的时候拉架那就是找死,在场那么多大人,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越看越不忍心,再怎么着也是崽崽呀,打两下解解气就算了,你看这眼泪鼻涕糊一脸的,多可怜。

可怜?熊孩子有什么好可怜的?狗贼优哉游哉的嗑瓜子,冷哼一声,打了个响鼻。

他媳妇以后生的狗崽崽,可千万别这个德行,像小尤一那样就挺好,不拆家,不闹腾,奶乖奶乖的惹人疼。

到最后还是明凰发话了,释迦才不得不停手,俩崽崽侥幸偷生,连滚带爬的跑到他们爹地背后躲起来,再也不敢露头。

一场风波平息,家长会还是要继续,南山虎简单的交代一下,希望家长们在这个寒假督促孩子认真完成作业,顺便隐晦的提了一嘴,用暴力教育孩子是不对的,也不知道释迦有没有听进耳朵里。

想必是没有的,他除了自家老婆,其他爱谁谁,连鸟都不带鸟的。

家长会结束后,明凰牵着尤一率先离开,释迦一脸谄媚的跟在自家老婆屁股后面,剩下大炮跟二蛋俩难兄难弟相互搀扶,走一步哀叫一声,腰都直不起来,像俩小老头。

茶曦牵着木茶茶,跟在染秋身后,匆匆忙忙的想要离去,却被木擎拦住了去路。

“曦儿,我有话想对你说。”

茶曦不想听,绕过他就要走,却冷不丁被他抓住了手腕:“曦儿,给我五分钟,五分钟就够了。”

染秋在一旁牵着神乐,没有插手,眼下,还是要茶曦自己做决定。

茶曦抿着唇不说话,木擎没有放弃,继续软磨硬泡:“曦儿,只要五分钟,不会多占用你一分钟的时间,行吗?”

木擎几乎从来没用这么卑微的语气跟他说过话,茶曦到底是心软了,红着眼眶点了点头,然后推着木茶茶走到染秋身边:“小秋,茶茶拜托你照顾一会儿,你们先回家,我晚点回去。”

“爸比。”木茶茶抓着茶曦的袖子,眼底流露出一抹担忧。

“茶茶别担心,爸比很快就回去。”

染秋点点头应承下来,木茶茶被他牵着,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茶曦这才转身,没什么底气的质问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曦儿,跟我过来。”木擎拉过茶曦的手,往校园的一角走去,茶曦有些紧张,抽了抽手腕,没能抽出来,被木擎一路牵着,走进小树林里的卫生间。

“你放开我,要说就光明正大的说,干嘛来这里,我不想听了,我要走。”茶曦挣扎着想要离开,却被木擎两只手臂撑在身侧,堵在厕所的单间里,那人目光沉沉的盯着他,茶曦剩下的话便没出息的咽回肚子里。

多天没有亲近,目前日思夜想之人就在自己面前,木擎想吻他,想侵犯他,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制住了。

深吸一口气,木擎的声音有些哑:“曦儿,你不用羡慕别人,你的男人也一样很爱你。”

茶曦不知道木擎说这个干什么?他怎么看出来自己羡慕别人了?

“不用惊讶,你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呢,曦儿,既然是我做错了,我认错。”说着,木擎当着茶曦的面,撑在他身侧的手臂缓缓滑落,他屈下膝盖,两条腿闷不吭声的砸在卫生间的地砖上。

茶曦被吓傻了,瞳孔大张,嘴唇哆嗦两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确实羡慕明凰,是羡慕明凰有个那么爱他的男人,他不是要木擎也给他下跪。

那个秃头大和尚,一看就是个地痞流氓,脸皮比脚后跟还厚,当着众人的面跪老婆也不带害臊的,可是木擎,连袖腕的盘扣都系的一丝不苟,这样体面的一个人,怎么……怎么能……

“你……你起来,这卫生间的地板多脏啊!”

茶曦想要拉扯木擎起身,却被那人一把攥住指尖,木擎不会起来的,他的目的还没有达成。

“曦儿,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五分钟不够,今晚,哄睡茶茶后,来小区旁边的婷然宾馆见我,206房间,好吗?”

茶曦红着眼眶,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木擎拖着膝盖向前膝行两步,一把抱住茶曦的双腿,仰头恳求他:“曦儿,来见我,好吗?”

这人在他面前从没这样低三下四过,茶曦动摇了,木擎趁他摇摆不定之际,手不老实的攀了上去,在茶曦的后腰上,用点力气捏了一把,茶曦的声音立马就软了:“我……我知道了,我答应就是了,你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可以。”木擎回复的爽快,他依旧没起身,就这样后退一步,推开厕所门,放茶曦离去。

茶曦有些腿软,慌不跌的跑了出去,一路上都不敢回头,自然也就没能发现,木擎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黑沉沉的,像无底的深渊,要把他整个吞进去。

回家的路上,茶曦确实在小区门口发现了那家婷然宾馆,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

自己在这住了这么多天,都没注意到的有宾馆,木擎是怎么知道的?

他怎么知道自己住这个小区?还来踩过点?

“哼,死性难改,肯定一直都在监视我。”

茶曦走到角落里,确定四下无人,掀起衣服的下摆,扭头看向自己的侧腰,那里有些红,留下一个不甚清晰的指印,眼下已经不疼了,却有些酥酥|麻麻的。

眼眶又红了,茶曦暗骂自己没出息,心头却没来由的有些燥,像被羽毛划过似的,痒痒的。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哄睡了茶茶,茶曦犹豫许久,还是穿好衣服,披上外套,轻手轻脚的走出门去。

睡在隔壁房间,看似已经入眠的染秋,忽的睁开眼,轻叹一声后又闭上了。

这一去,就是羊入虎口,以后都只能被吃的死死的了,可这是茶曦的决定,他无权干涉。

一路走到宾馆,临门一脚,茶曦却彷徨了,他像个雕塑一样站在门口,踟蹰许久,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这宾馆处在老旧的小区,不知道开了多少年,设施都陈旧了,门口的灯泡还一闪一闪的,挂在墙上的霓虹灯牌灭了一半,衬托着周围的环境都有些阴森恐怖。

茶曦站在门口抬眸望去,总觉得这酒店大门像一张血盆大口,他进去就出不来了。

木擎此刻就站在二楼的窗户前,他没有开灯,身影隐在暗处,静静地等待着,蛰伏着。

他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木擎知道,曦儿一定会进来,哪怕心里惊疑不定,害怕是陷阱,还是会往里跳。

茶曦深呼吸几口,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老宾馆没有电梯,他顺着楼梯上到二楼,一路抬眸扫去,最后站定在206的房间门口。

好几次,手抬起来又落下,就是不敢敲门。

木擎很有耐心,隔着一道门,站在玄关处,他将房间的廊灯打开,卧室灯依旧没开,昏暗的灯光打在脸上,留下晦涩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

终于,房门被咚咚敲了两下,木擎勾起嘴角,微不可查的笑了一声。

茶曦的动作很轻,整个人提心吊胆的,有点想转身离去,然而木擎不会给他后悔的机会,房门在第一时间打开,茶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攥着手腕拉进房内,大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心头的忐忑,在这一瞬间变成害怕,茶曦后悔了,扒着门锁想逃走,却被人从背后拥入怀里。

“曦儿,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你是骗我的。”

木擎的语气轻柔,帮茶曦消除掉些许恐惧,他把着门锁的手卸掉力气,被木擎一把抓住,拢在了掌心里。

“曦儿,我真的有话跟你说,我们去床边,坐下说好吗?”

木擎循循善诱,茶曦便被牵着鼻子走,他浑浑噩噩的被人拉到床边,坐在床榻上。

那人却没坐下,而是再次当着茶曦的面,缓缓的跪了下去,他跪的突然,又没有丝毫征兆,饶是今天白天经历过一次,茶曦也被吓了一跳,他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却被木擎一把按住膝盖。

“曦儿,你能看一下这份文件吗?”木擎的手伸出去,从旁边的桌子上拾起一份被封装好的文件袋,塞进茶曦的掌心里。

疑惑的皱了皱眉头,茶曦捏着那份文件,为难的开口道:“你能先起来吗?”

木擎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曦儿,打开看一看吧,等你看完了,再决定要不要让我起来。”

难道是签署好的离婚协议吗?明明是自己提出的离婚,可此时此刻,茶曦捏着文件袋的手居然在隐隐发抖。

眼眶偷偷的红了,好在房间内灯光昏暗,让他不至于太丢脸,茶曦解开绳子,抽出文件来扫了一眼。

不是离婚协议,居然是一份精神鉴定报告?

茶曦愣了一下,后将整个文件抽了出来,手指落在打印的字迹上,费劲的阅读起来。

前面的篇幅,用了大量专业术语,太过晦涩,他看不太懂,但最后的鉴定结论,他却能看的明白。

躁郁症加精神障碍,轻微精神分裂……

茶曦愕然,生怕自己看错了,他翻回去又瞄了一眼,确定是木擎的精神鉴定报告。

“怎么……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

“其实一直都有,认识曦儿之前就有征兆了,但是曦儿一直很乖,陪在我身边,所以这么多年没有发过病。”

“对不起。”茶曦惭愧的低头道歉,是他轻浮的举动害的木擎发病了吗?

“曦儿!”木擎伸手,与茶曦十指相扣:“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并不是要用病痛来为自己开脱,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曦儿,我以为你是喜欢疼的,所以我……”便有些没轻没重。

说到这里,茶曦情绪突然崩溃了,他抽回手,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朝着木擎低吼:“我是喜欢,可你只是发泄愤怒,你没有爱我,我感受不到……”

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的男人,竟然不爱他,那曾经每一个夜晚,木擎赐予他的痛楚,是不是也只是欲望的发泄?这代表着,他这么多年来,从未能逃脱幼时的噩梦,得到的只有虐待,不是爱!

那一刻,茶曦的世界崩塌了,他能想到的,只有死,死了就彻底解脱了,毕竟他就是朵娇弱的绿茶花,不够坚强,需要攀附旁人而活……

“曦儿,我错了!我不敢了!以后都不会再犯!”木擎抬手为他拭去眼角的泪水,声音轻柔道:“曦儿,是我有病,我……不正常。”

“你别这么说,我也有问题……”

听到木擎说自己有病,茶曦的心一揪一揪的疼,谁也不是自己想不正常的,他是因为幼时的经历,导致性格有缺陷,那木擎呢?他从未跟自己讲述过他的童年,可茶曦无意间听族内长老提及过,小白莲本应是百花族里最柔弱的分支,木擎能一路爬到百花族长的位置,肯定经历过不少苦难。

他们两个都不够幸运,没能在最需要彼此的时候遇到对方,后来相遇了,性格却已经扭曲,只能用更扭曲的方式实现对彼此的救赎。

“曦儿,别离开我,求你了,这几天,我已经快要疯了。”木擎说着,举手投足间,袖袍兀然滑落一截,露出里面伤痕累累的手腕。

“你这,怎么回事?”茶曦瞳孔一缩,拉过木擎的手,指着那些狰狞的伤口,质问的声音都在打抖。

“你走的这两天,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把你抓回来,锁起来,让你除了我再也见不到其他人,让你的眼里只能看到我,可是我不能,我怕你会更生气,克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就只能……”只能自残。

木擎说这话的时候,低垂着脑袋,从茶曦的方向望去,像只要被主人抛弃的大狗一样无助,可自下而上去看,就会发现,他的眼里只有疯狂与势在必得。

茶曦整个人被噎了一下,不知该害怕还是该心疼,这人怎么能用如此可怜的语气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曦儿,我在克制自己了,我就算伤害自己都不会伤害你,只求……求你别跟我离婚,我怕我真的会失控,你若实在坚持离婚,就先杀了我,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我不会犯病后去做伤害你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脑袋不太够用,木擎刚才一番话,茶曦费了半天劲,只能提炼出两个选项。

要么离婚,要么杀人!还是杀木擎,怎么可能?木擎是茶茶的爸爸,而且他长这么大就没杀过人。

“我……不离婚了。”几乎没怎么纠结,茶曦就挫败的妥协了。

“好!好!”木擎立马将话头接过,堵死了茶曦的退路:“为了以后都不再吵架,不再发生之前让彼此都痛苦的事,曦儿,我们约法三章好吗?”

茶曦此刻还没能察觉到危险,愣愣的点了点头。

木擎笑了,只是暗色中,那抹笑容实在引不起茶曦的警觉。

“第一,曦儿白天可以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跟染秋喝喝茶,跟鱼汐逛逛街……”

“真的吗?”茶曦的眼睛亮了,压根没细想,木擎怎么会知道?他刚交的两个朋友,一个叫染秋,一个叫鱼汐的?

“曦儿,我还没说完。”木擎无奈的提醒道。

“好……好吧,你继续说。”还以为不离婚就要回百花谷过足不出户的日子,眼下能拥有自己的社交圈,茶曦一开心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但是,除了染秋跟鱼汐,曦儿想交新朋友,要第一时间带给我看,经过我的同意才可以。”

茶曦撇撇嘴,觉得木擎的要求好过分,可为了白天能拥有自由时间,他点点头同意了。

“第二,晚八点前必须回家,如果有一天没做到,不管什么原因,以后都别想再出门。”

“你怎么这么霸道啊?”霸道的完全不讲理。

“曦儿,你知道我有多希望你做不到吗?所以,记到心里去,千万别给我机会。”木擎是跪在地上说这话的,可带给茶曦的压迫感,却像自己跪在地上被训话一样。

没出息的点点头,茶曦问道:“约法三章,还有最后一条呢?”

木擎的眸光沉了沉,再开口连声音都压低了:“曦儿,有件事,一直以来,我可能都理解错了,需要重新确认一下,你可以把手伸出来吗?”

茶曦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照做,他将白嫩的掌心摊平,凑到木擎跟前。

下一秒,木擎的袖口突然钻出来一条藤蔓,啪的一下抽在茶曦的掌心上。

“呀!”茶曦惊叫一声,将手缩了回去,他张张嘴,还没问木擎为什么打他,脸倒是先红了。

“在接受范围内吗?”木擎言语直白的问道。

“你别……别问了。”茶曦恨不得将脸缩进胸脯里,支支吾吾的,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那就是可以接受了,手再伸出来。”木擎没给他缓冲的时间,再次要求道。

茶曦最受不了木擎这种命令的语气了,他跟个鹌鹑似的,哆哆嗦嗦的再次摊开掌心。

“啪!”又一下。

“啊!”这次疼得多,茶曦将手缩回去,使劲的揉了揉。

“在接受范围内吗?”还是刚才那样的问法,语气都没变一下,茶曦觉得整个人烧了起来,后颈都在隐约散发着热气。

他没有作答,木擎却回应道:“好,我知道了,手再伸出来。”

茶曦不肯了,将手攥成拳头,却被木擎强行掰开,那人握着他的指尖往下压,袖间探出的藤蔓,高高挥起,重重的落下。

“呜呜,好疼,我不要了,你混蛋!”茶曦对着木擎的胸口胡乱的锤两下,这次是真疼了,属于承受范围之外。

“对不起,曦儿别哭,这是最后一次,以后都不会真的弄疼你了。”木擎拉过茶曦的手,俯下头去亲吻他红肿的掌心,灼热的呼吸喷在指缝间,茶曦的哭声便跟着变了调。

“这算什么第三章,我以为……我以为你会说再敢出去勾三搭四,就打断我的腿。”

“呵。”木擎笑了,他这次笑出了声,笑的有些狂妄。

“你敢吗?曦儿,你没那个胆子,是我欺负你太狠了?对你太坏了?所以气的你每天都幻想给我戴绿帽,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对着空气口嗨,说早晚要从我身边逃开,回去做你的海王,还要给茶茶带新叔叔回来?说完之后会怎样呢?心里舒畅一些,气顺一些?是不是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可牛逼了,无法无天?天王老子来了,你都照样能浪出花来?”

木擎一次性说了太多,茶曦消化了好一阵子才彻底反应过来。

他脸渡的通红,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你怎么知道我自言自语的时候说过什么啊?你不是去族内处理事务去了吗?”

木擎依旧是轻笑一声,没回应。

“你又监视我?你怎么……怎么这么变态啊!”茶曦骂了他一句,但语气,却不像排斥,只是有点委屈罢了。

那天,茶曦一点音讯不留给他,自己出来浪了一天,木擎并没有多生气,茶曦内心的那些小活动,木擎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也没生气,曦儿就这样,人怂嘴不怂,这张樱桃小口总是不服管教,收拾一顿,下次他还敢,记吃不记打,木擎早就习以为常了。

让他失控的原因是,桌子上的那份离婚协议书。

“曦儿,我永远不会给你绝对的自由,但是我可以给你相对的自由,作为回报,我会给曦儿全部的爱,所以,成交吗?”

全部的爱,好有诱惑力,茶曦忍不住心动。

他其实希望有人每时每刻关注着他,这让他有安全感,哪怕这个关注有点扭曲。

闷闷的点了点头,茶曦伸手攥住木擎的袖袍下摆,瓮声瓮气的开口道:“我想要,请你爱我。”

闻言,木擎的瞳色开始在黑白之间疯狂交替,茶曦的一句话,差点让他失去理智。

他抬起手,摩挲着茶曦白皙的脸袋,后十指伸进茶曦的发丝间,轻抓一下又松开,再次抓起的时候,略微用了点力气,不疼,却会造成被束缚的压迫感。

“曦儿,这些天,有没有想我?没我在身边,你受得了吗?”木擎另一只手在茶曦的胳膊上划过,圆润的指甲在白皙的腕子上留下一道靡丽的红痕。

“木……木擎。”茶曦的嗓音颤了颤,肩膀也跟着抖了抖,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这个时候,木擎突然站了起来,本就不算明亮的廊灯打在他身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将茶曦整个笼罩在内。

木擎松开茶曦的发丝,奖励似的摸了摸他的发顶,后那只手划过茶曦的侧脸唇瓣,最后按压在他的肩膀上,开始慢慢发力。

“曦儿,跪下。”

他的名字,再加一句命令词,让茶曦从内到外开始发烫,他没有反抗,顺着木擎的力道滑下去,跪到床边的毯子上。

茶曦的跪姿很标准,腰背挺的笔直,双腿尽最大可能的开合,双手背在身后,抓住自己的胳膊。

毕竟跟木擎生活这么多年,这人教授过的点点滴滴,已经渗入他的生命中,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看到木擎面上疑似流露出满意的神色,茶曦的雀跃表现在脸上,将腰背挺得更直了。

“曦儿,该管我叫什么?”

茶曦只是犹豫了一下,木擎就好似要失去耐心,也顾不上答案对不对了,茶曦慌忙开口道:“master,my master。”

结果话音刚落,木擎袖袍间的藤蔓便贴着他的侧脸落下去,抽在茶曦的锁骨上。

啪的一声,声音挺脆,却不怎么疼,就是有点火辣辣的。

“这不是我现在最想听到的。”

不是现在想听到的,那现在想听什么呢?茶曦有些不确定,怯怯的唤了声:“老爷?”

“啪。”

这下子,另一侧的锁骨上也挨了结结实实的一鞭子,茶曦疼的抽气,眼泪瞬间占据眼眶,他能感觉到,木擎生气了,连带着声音都冷了下来:“错了,重新想。”

茶曦不敢再随便开口了,他抬眸偷瞄一眼木擎冷峻的面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满心依赖的开口道:“老公——”

木擎面容缓和下来,茶曦却没等来他应得的奖励,那人袖口见的藤蔓,缠上他的脖子,托起他的下巴,木擎再次问他:“老爷跟老公的区别是什么?”

茶曦不喜欢问答环节,答错了,木擎会生气,他就会受罚。

好在,这个问题,他知道答案。

“老爷是虐待我,老公是爱我,老公,求你……求你爱我。”

话音落下,茶曦被木擎动作温柔的,从地上抱起来,他顺势将头靠在木擎的臂膀间,蓄在眼眶里的泪水这才敢偷偷的滑落眼角。

“还记得老公教过你什么吗?”

“记得,达咩——”茶曦红着脸,小声的回复道。

“达咩是什么?”

“safe word。”

“乖。”说着,宾馆的床上突然盛开一片花田,茶曦被木擎放在花床之上,这宾馆什么人都睡过,床单就算洗过,木擎也嫌不干净。

在茶曦躺下后,有花茎自发的缠绕上他的手腕,茶曦一动不敢动,急促的呼吸两声。

木擎空出一只手,抚摸着茶曦墨绿色的长发,身子自然而然的压了下去,贴着茶曦的耳畔安抚道:“曦儿乖,曦儿不怕,放松,让老公好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