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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正文卷

第五十七章

裴煦在南月朝时, 暗自组建了一个自己的侍卫营。这里卧虎藏龙,甚至有许多江湖通缉榜上的人都位列其中。

陈钧和陈栢都是他从前解救下的人,经过极其严苛的训练, 成为他亲卫营中排名第二第三的能者。可论实力, 这第一位非无影陈观莫属。

醉花楼里,歌姬舞女载歌载舞, 红绸罗缎随风飘起, 将衣衫单薄精美的女子门勾画地若隐若现, 令人浮想联翩。

裴煦目不斜视,步履随意地走入这上京贵人们的温柔乡, 掠过庸脂俗粉,直接上了寻常人禁入的三楼上房。

女侍推开门, 知晓他的身份, 因而并未有什么小动作, 后退两步悄然将门关上离开。

屋中燃着很淡的香, 清新的木质香, 倒是有些不同。窗户对外开着半扇,能直接俯瞰上京城的夜景。歌舞升平,一片祥和。

裴煦在门口处稍作停留, 之后, 抬步走到桌前,伸手倒茶。

忽然, 耳边出来悠然的铃铛声, 随着风响, 一时辨不清是舞女身上的金钗步摇, 还是他等的人到了。

“几年不见,陛下这水平没见长。”

陈观伸手撩了撩自己头发,之后从窗上翻下来,弯腰给她行了个礼,之后又变成那副没骨架的懒散样:“进门时,你便输了。”

裴煦将口中的药丸咽下,有些轻蔑道:“一进门便这样刺激的味道,不让人提防也难。”

他们周旋数回,终于分出个胜负。陈观连叹几声,拉开他旁边的椅子直接坐下。

还没坐热凳子,陈观便开始噼里啪啦地嗑瓜子。时不时瓜子壳还弹到裴煦衣袖上,惹得某位总得时不时拂袖清理。

“那日陈钧在上京城来回跑了好几趟,不知道的还以为上京城街上落了什么宫中的宝贝——”

裴煦把里面的药丸倒在桌上,陈观无需凑近闻,便知道是什么。

“你刚从西澜回来,身上伤都还没好,怎么也不在宫中陪陪小皇子啊。”这话语气凉飕飕的,并非在真的在问他。

“你一早就含着苏合香丸进来,难怪没有被迷香迷倒。”

他叹了口气,无奈认输:“陛下还是陛下,我又输了。”

裴煦挑了下眉,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罐子。

这是他们少时便爱玩的游戏,两人见面时,定然有一方会布下陷阱,另一人若是中了计,便得满足对方一个要求。

“帮孤找个人。”

处处提防,他们二人就是这般不信任。

“怎么,如今没人跟你后头追杀你,你便掉以轻心了?”

陈观自言自语了好几句,之后,安静了半响,连连点了几下头。

“这什么?”陈观伸出手去,指尖刚要碰到那瓶身,又猛然将手收回去,“你打开我看。”

陈观磕了一把瓜子仁,放在掌心一口全部放入嘴里。他安静地嚼,双眼却直直盯着裴煦。他最擅长观察人心,随便来个人与他聊两句,他便能将此人摸得明明白白。

若是此时有人从外面无心闯入,根本不会认为陈观是他随侍,说是相交许久的好友差不多。

低个头的功夫, 窗户边上便慵懒肆意地靠这个一身红衣的男人,腰间别把瓷白长剑,语气也懒懒散散的。

裴煦唇边勾起很淡的笑意,不出一言。

“说吧,大老远将属下从宗门召回,遇上什么大事儿了?”

“这宝贝长腿跑喽。”他得出结论,继续磕瓜子,整个房间中,只有他的声响。

裴煦竟也不恼,就这般由他净说废话,任意一个举动放在陈钧或者陈栢身上都免不了罚。

等眼前的玉碟上空空如也,陈观拍了拍手,将上边的碎渣子拍掉,偏头看了裴煦一眼,之后又意有所指地指了指门外,”眼下花魁正在唱她的拿手好曲,陛下可仔细听,属下去去就回。”

如他在江湖上的绰号“无影”,身子敏捷轻盈一跃,他便从窗口又翻了出去。

今日醉花楼三层有贵客,只接待了裴煦一人。那些姑娘们虽都在二层的雕栏边与自个儿相好搂搂抱抱,那双眼,却始终瞅着楼上的动静。

许久不见楼主这样大手笔接待贵客,上面的定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裴煦进门后没碰过这里的任何东西。醉花楼之所以能在上京多年屹立不倒,成为重要的税收来源,多少有些手段。方才上楼时,他只随便一看,便看到这些女子手上个个有茧,若非长期练武,不会留下这般痕迹。

上一次进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应当是在丞相府当幕僚时。他经常要陪丞相到这种地方与王公贵族打交道,主子温香软玉在怀,他不可显得太自持,便也同几个女子喝过酒。仅仅如此,如今回想起来也足够令他呕恶。

心里正想着,外头的花魁唱至情深,众人欢呼,金币砸下舞台的声音咣当咣当的,似是要让天王都听到这动静。

裴煦忽然从椅子上起身,悄声走到屏风之后。下一瞬,房门被人轻声叩响。

“公子?奴家奉命给公子送酒来了。”

“公子?”

她唤了两声便伸手推门而入。

屋中无人,桌上的瓜子却被磕完了。她伸手碰了碰杯盏,茶水都还是温热的。

“什么时候走的?”她缓步往屏风这边走,脚步却越发沉重。待反应过来,身后传来关门声。

裴煦已经回到方才的位置坐下,而擅闯之人此时因为吸入迷香而浑身无力,双眼湿漉漉地看着眼前这位衣着华贵的公子,一见倾心。

“公子,奴家是来送酒的,不知为何……身子有些不适,你能扶我一下么?”

裴煦没看她一眼,耳里听着她一点点挪过来的动静。

醉花楼的女子胆子都大些,见这公子似是不抗拒,总怕被旁人抢了先机,试了分寸,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袍角,“公子……奴家陪你喝酒——”

窗口嘎吱一声,不知何时,竟多了个人!

陈观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笑的浪荡,“美人,介不介意加我一个啊?”

女人一噎,转而缓和表情,“醉花楼规矩,我只能陪一位客人。”

“那…”陈观从窗上翻下`身来,阔步向前,“你为我破了这规矩如何?”

她下巴被人挑起,就这样直直望进一双饱含笑意的桃花眼。她似是陷进去了,挪不开,一直看着他,直到,手上传来一阵剧痛。

“啊!!!”她的尖叫响彻整座楼宇,顿时周围鸦雀无声,再过了会儿,有人急匆匆跑上来,顺道看看到底是谁占了整三层。

陈观将她血淋淋的残肢踢到门边,嫌恶地用帕子擦自己的佩剑。而裴煦,已经在这时起身,走到远处正对着门的交椅上坐下。

屋外一直觉察这边的人中,有一个受人怂恿,不顾一切冲上来一脚直接踢开门,还没站稳,便被眼前血腥残忍的画面吓住。

“你你你天子脚下,竟然敢擅自用刑伤人!今日我非教训你不可。”

他摇摇晃晃的,身后清醒的友人认出眼前人,已经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了,只那神智不清的还在往前。

裴煦一直未动,等这人离自己只一人之隔,才用力踢了下他的小腿前侧,骨头传出一声脆响,他也嚎叫着不得已跪下。

陈观抽出长剑抵着他的脖子,迫使他不断地往地上伏低。一脚踩到他脸上,他用力挣扎却不能,“好好看看你眼前的是谁,喝了点酒便口出狂言,你才是该当何罪!”

外边围观的人不少,裴煦不想再拖延,背过身去顺手揪下一株盆栽上的绿叶,“如此喜欢打抱不平,便好好照顾这位‘美人’直到她血流干为止。否则,宫刑伺候。”说完,裴煦笑着离开了此处。

“任何人,不许救治。”陈观在后头幸灾乐祸地补充一句,之后跟着主子从正门离开。一路上遍地跪着人,没人敢大喘气。直到裴煦离开醉花楼许久,他们才逐渐敢低声说话。

“圣上不是才回京不久,为何直奔醉花楼来了?”

“不知道啊……那女人也是太心急了些,说了不要上去她偏不听,瞧着如今……”他话音未落,楼上传来女子的凄厉哭声。里头似乎有打斗,门边还站着两个侍从,这便是在“上刑”了。

早听闻陛下擅用各种刑罚,这样的场面在醉花楼都甚是少见。楼上的声音一直在颤唞,底下有人听得舒爽,有人默默叹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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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她离开时身边带了一个女扮男装的人,招呼的小二没多想就带她们上了船。之后便一路南下,算着时间,如今应该快到广陵了。”

他们二人生得都十分俊美,人群中很显眼。只是女子大多只敢笑着试探陈观,身边那位面色实在太冷,寻常人不敢轻易接近。

陈观边说着边给一旁小二丢了一袋钱,“连船夫带船一并付了。”

小二接了钱很是高兴,猛灌了一口酒,迷迷糊糊地去招呼下一个客人。

两人登上船,船夫同他们确认了此行的目的地后,好心提醒:“近日官府差得严,二位客官可还是要出城去?”

陈观瞥了他一眼,觉得他多嘴。不过裴煦站在原地没动,过了会儿,他侧身询问:“船家,你可知此处去岭南有没有近道?”

“怎的你们也去岭南?”

陈观顿时眼睛一亮,“怎么?难得有人同我们有一般雅兴。”

“.”船夫面色有些古怪,思虑良久,见二位皆是贵人打扮,便没多问,只回答方才另一位公子的问题,“此处去岭南确实有近路,只是那处河道水流急,经常有商船从那来却沉了的,险得很。”

裴煦听后点了点头,“烦请走近路,下岭南。”

陈观坐在一旁知晓他临时改了目的地并不意外。从一开始,他就在考虑广陵和岭南的可能。这像是他和季枝遥之间的较量,比的是他们二人谁更了解谁。

幸好这位船夫是个熟水性的,多收了几两银子便同意走那险道。沿途有零零散散几座村落,他们几乎没有停下,船家累了便由陈观代劳,直接缩短了一半的时间,途经繁华的广陵和风景如画的云烟城,直奔那远远望去笼罩在雾中的岭南。

“也不知道嫂子身上带够银子没有。”陈观无聊,很乐意用玩笑愉悦气氛,“总不至于流落街头吧?”

裴煦在一旁闭目养神,懒得理他。

“不过看过画像,嫂子生得极美,也非挣不到钱的模样,相反,恐怕多的是人想砸银子多见她两面——”

“舌头不想要了吗?”裴煦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一句话便触到他的逆鳞,周围气氛瞬间变得凝固。

陈观立刻收起懒散模样,“属下知错。”

他取下自己腰间的玉佩,指尖轻轻在上面摩挲,掠过陈观这句,缓缓呼出一口气,忽然想起此时身边便是个花花肠子很多人,问问他似乎未尝不可。

于是,他大致将和季枝遥的事情同他说了一遍,之后问,“我待她不好吗?竟然要她大费周章瞒我逃离。”

陈观眉间微微皱起,视线很淡地从他面上扫过,似乎只是为了确认一下他说出这话时的表情。

“?”

“你对她好啊。”他懒洋洋地抛下一句,在裴煦准备再接下一句话前掐断,接着语气冷飕飕补上,“把她养的漂漂亮亮的,读书写字识大体。在你面前是乖巧的小猫,在外是衬得上你身份的陪饰。”

“是挺好的。”

裴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