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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正文卷

第六十四章

次日睡醒, 外边天光大好,连带着季枝遥的心情都明媚许多。

她起来洗漱更衣,玉檀将早膳端来, 看着她笑盈盈地说:“小姐终于醒了?看来昨夜这酒喝的尽兴。”

这么一说, 倒是提醒她了。

昨晚上喝的那坛果酒,口感甘甜, 她喝着喝着便没了分寸, 到后来定是醉了。一觉醒来, 发生过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季枝遥原本没什么怀疑,只是随口问问:“昨夜是你送我回来的吧?我喝了那么多, 肯定忘了时辰…”

玉檀坏笑了一下,摇头:“不是哦, 昨晚是七公子送小姐回来的!”

“他……”季枝遥眼中闪过一瞬迷茫, 连眨眼都忘了, 过了会儿才猛然闭了闭眼, 之后轻抓着玉檀的手晃了晃, “怎么送我回来的?”

玉檀许是错愕,迟疑了一下。

“这对我而言很重要!!!”她很少用这个语气说话,玉檀听完立刻反应过来。

春杏堂照旧有好几个病人在等待,进门后,一眼看到师兄坐在自己旁边的那张桌子上,正在给病人号脉看诊。

玉檀:“今日起得晚, 你那位置估计被旁的医者占了,便待到午后再过去吧。”

季枝遥脚步微顿,之后抬步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师兄正在低头写方子,好像很忙,原想着主动说话的,见状只好收拾了下书案,也开始接诊。

来来回回搬了几趟,院子中打理干净了,季枝遥郁闷了许久,想干脆问清楚,可是他一溜烟便没影了。

复杂又混乱的情绪,她理不清。

许是现在过去确实没必要,也可能是……见到师兄会心虚。

“哦哦, 那个, 七公子是将您抱回来的。”

“昨夜喝了这么多,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一个姑娘喝醉了能做什么。”他先是这样说,跟在她后面往内堂走时,补了一句,“只是日后还是不要喝这么多了,不合适。”

她低着头正摆弄着地黄片,没留意身侧人的神色。裴煦眼眸微微一黯,好不容易克制不去想的片段在此涌上脑海,很烦躁。

季枝遥微蹙了下眉,想和他理论,不过师兄走快两步,她没跟上,也没机会。

季枝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季枝遥深吸了口气,抬手缓缓顺了顺自己的呼吸, “就不该喝这么多酒!”

这样看来……师兄将她放下就走了。那便好……她心里暗自这般想着。

这样明显的态度变化,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季枝遥又不是傻。

“后来?”玉檀回忆了一下, “奴婢向他指了您房间的位置, 送他进来后就匆匆跑去厨房给您煮醒酒汤了。不过就一会儿的时间,回来时七公子已在屋外等候。”

一直到暮色将至,刘奇招呼他们二人把箩筐里的药材放到里边药柜中,师兄才开口和她说了话。只是……总觉得听着有些怪,莫名生分。

午后,季枝遥在家里磨蹭了许久才出门,玉檀在后头仿佛看戏一般,好似很希望他们之间发生些什么一样。

季枝遥微抿了下唇,低声说:“我听玉檀说是你送我回去的,我应该没有做什么吧……”

“那后来呢?”她接着问, 对此尤为在意。

今日的病人不知为何格外多,他们二人坐在隔壁,却一直没有时间和对方说话。加上季枝遥本来就有些心虚,一鼓作气没成,便直接衰了。

玉檀自然也能察觉到今日七公子的变化,同样的疑惑:“他为何遥这样避着小姐?”

季枝遥想了想,他若是介意自己的身份,早在刚认识的时候就没必要对自己那样好。一切的转机都在昨夜,可她喝醉了,什么都记不得,这才是最令她抓狂的。

“我也不知道。”她语声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算了!不管他,今天我们去酒楼吃晚饭。”

“真的吗!!”玉檀眼睛一下就亮起来,“我听说那边——”她伸手指向远处一幢楼,“那座最高的楼是岭南最好吃的酒楼,我们可以去那里吃吗!”

季枝遥伸手点了点她眉心,故作勉强地说:“既然你这么想吃,我便勉为其难地带你去好了。”

玉檀非常配合地笑说:“是是是,谁家主子有我们小姐好呀……”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那酒楼走,离开后,一旁巷子里才走出两人。

陈观抱着剑,开口便是风凉话:“看来,季枝遥也没多喜欢七公子啊,说忘就忘了,你看,多开心。”

“……”裴煦瞥了他一眼,沉声说:“你真以为我不会把你也毒哑?”

“不敢不敢,属下知错了。”

“……”

“走吧?主、子。”陈观吊儿郎当的,说这话确实真在着急,皇帝不急“太监”急,“你再不去,待会儿连她人影都看不到了!”

裴煦懒得理他,没说话,身体倒是实诚的很,跟着往那酒楼去。

岭南还是有热闹的一面。

这座酒楼到时辰便会开始奏乐唱戏,不似上京那般欢欣鼓舞,却也能感受到祥和氛围。

两人走快几步,找掌柜要了她们旁边的位置。

此处除了大厅,每桌之间都有一块屏风相隔。周围人只能模模糊糊看个轮廓,声音却听得十分清楚。

季枝遥坐下后,便给玉檀和自己倒了茶水。她胃口不大,只点了几样招牌菜,便缓缓舒了口气,仔细听楼下的戏曲。

玉檀只识字,品鉴不了戏曲,听了会儿便失了兴致,“奴婢听不懂。比起听戏,还是更喜欢看小姐跳舞。”

季枝遥听后本能抗拒,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玉檀:“虽然那次……他们真的很过分,但是小姐你知道吗,那时奴婢在旁边瞧着,觉得你整个人都在发光一般,像天上下来的仙女!”

季枝遥:“你这丫头,嘴里没几句能信的。”

“就是很好看嘛……你还是要对自己有信心,你都没看旁边那些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那时候这么得空观察旁人反应,那他呢?高台上那位,你可有留心他的神色?”她说这话时,语气分明是有些嘲讽的。

陈观隔着屏风在旁边,瓜子都嗑慢了些。

见玉檀一时没有接上话,季枝遥自己开口:“我看到了。”

“他冷漠地旁观我被旁人欺.辱,我母亲身份卑微,以舞女的身份被父亲看到后,父亲起码再也没让她为旁人歌舞。可裴……”

季枝遥差点把他名字说了出来,及时收住后,才重新说:“总之,他只是看上去好像对我很好,或许他自己也觉得已经做的非常好了,然而在我看来,分文不值。”

玉檀忽然脊背一凉,公然讨论陛下,她心中还是有些惶恐。停顿许久,她才悄悄开口,“那小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又觉得,什么样才是对你好呢?”

“像我师兄那样就很好。虽然给不了荣华富贵,做不到只手遮天,可是起码发生任何意外,他会第一时间站在我面前,帮我解决掉麻烦。”

“他从不言出侮.辱,不会大声斥责,更不将我看低一头。”

说完,季枝遥自己都笑了,“其实这些要求很简单不是吗?就算不是师兄,日后我遇到这样的人,也会被温暖到。人与人之间相处很简单,无非真心换真心。位高权重之人的心……”她摇头,“我不指望。”

玉檀听后受益匪浅,自个儿在琢磨。

“无端提那晦气之人做什么。”季枝遥喝了口茶,低声自言自语。

陈观一下没忍住,笑了声。之后立刻收声,假装没发生过这事。

“……”

小二过来上菜,每上一道,便会大声喊出它的菜名。每次都报两遍一样的名字,陈观都不禁挑了下眉。

若是季枝遥留心些,当发现他们就是按着她们的菜单点的。

不过她好像没留意,只时不时还和玉檀闲聊。话里话外都是春杏堂的事情,再没提起师兄或者裴煦。

陈观听着觉得闷得很,托着腮无聊地听曲儿打发时间。

直到,忽然有一道惊喜的声音笑着说:“七公子?怎么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吃饭么?”

裴煦面色一僵,没有出声,陈观见状起来圆了一下:“岭南最有名的酒楼,来尝鲜不过分吧?”

沈袅袅不再像那日在春杏堂时般拘谨,很自然地上前,想坐在他们这桌。

陈观还想着怎么办,总不能让姑娘家下不来台,身旁的人似乎回归裴煦本性,直言:“沈小姐,当日我的话应该说的很清楚了,我们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她听后,面色已经有些挂不住,脸颊蔓上红晕,“你为何要这样拒绝我?论家世,沈家是百年来专供朝廷丝织品的特供商。论性格……我已经改了许多,你还是不愿意接纳我,难道是因为心有所属了?”

这下,便不只是裴煦这边的事情了。刚才沈袅袅唤隔壁一声七公子时,她便知师兄就在旁边。满脑子都是他若是听到自己夸赞的话,日后是不是也要跟自己划清界限…

耳边正好听到沈袅袅的问题,季枝遥心中对此同样好奇。若他真的有心悦之人,她便不对他动什么心思了。

一屏之隔,他几乎没有思索,便冷声给了她答案。

“是。”

“是你那个师妹么?那个才来岭南没多久,却已经人尽皆知是个弃妇的人!?”沈袅袅失态,接着追问。殊不知那几句话里,直往裴煦禁忌上踩。

沈袅袅眼看着裴煦的面色逐渐冷却,那双往日里满是柔和温情的眼,已完全被阴冷覆盖。

语声仍旧温柔,季枝遥听时没察觉到任何异常。只是面对着他的沈袅袅,有一瞬间似腿软了一下,立刻被侍女扶住。

“这和你有关系吗?”

砰一声,旁边的茶杯摔落的声音引起所有人注意,像给凝固的氛围划开一道口子。只不过待裴煦看去,季枝遥已经拽着玉檀跑了,小二赶紧想追出去要钱,陈观很有眼力见的叫住。

裴煦随之起身,拂了拂衣袖,经过沈袅袅时,眼底的蔑视与冷漠毫不遮掩。

“岭南沈家,朝廷特供。”他冷笑一声,旁边是陈观圆滑地在同小二聊天的声音,与裴煦这边截然不同的基调。

他往前走半步,逼得那吓破胆的小娘子惊恐地后退半步。阴冷的声音重重落在沈袅袅耳边,眼见着她脸都要白了。

“明日,岭南就可以没有一个沈家。”

她嘴唇哆嗦着,似是在说:“怎么会……”

正好陈观做完他的事情,好心“解救”这位姑娘。

“赶紧回家躲着吧,再纠缠……”他忽然严肃面色,“小心成为下一个张家——”

说完,立刻笑着随裴煦走了。

沈袅袅看着这二人云淡风轻地离开,喉中发出几道气声。一瞪眼,直接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