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重复的过，是一种对称的平衡，也是一种美。
又是一年秋，完成今天的课程离开教室，天气很好，异国他乡，有些想念。来英国后，他和自己保持着每天联系的状态。
来到这边每天都很忙，学的知识也够多，按理说没有精力去想一些无用的，但还是很不安，有些担心，虽然自己觉得之间的感情没有问题。
够远的异地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等到一个电话，是家里打过来的，那边天已经黑了。
“喂，妈，我现在在回宿舍的路上呢，刚刚吃……”吴娜还以为家里打电话过来是想知道自己平时的情况。
“恩。”对方有些心不在焉的打断她的话。
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妈，怎么了？”
吴娜的脚步慢慢停下立在原地，“小嗲怎么了？”
订了当天的机票回了国，到机场的时候是凌晨，还下着大雨，吴娜提着行李箱往外快走，拦车的时候，听到后面一声车鸣，一个人从车上走出来，带上车门时雨水在跳落。
“娜娜！”
听到这声，吴娜的动作停住了，看向那边，是许久的沉默，她没有回应，停在原地。后面赶过来的乘客掠过她，错身过，钻进了出租车内，车门撞击关上，有一些急落的雨被甩得旋一个弯，打在吴娜身上。
那人跑过来身上已经湿透，有些心疼，在飞机上克制住的情绪又下来，被他抱住，聚起的目光又涣散，“云升……”声音是带着泪的。
对方只是紧紧的抱住，有雨滴顺着他的头发落在唇边，“云升，小嗲没事的对吧。”
“对吧，云升。”透着哀伤，一遍一遍的希望他能确定。
电话中吴母说小嗲在等着见自己一面。
为什么要这样说……
坐在车里两人往医院赶，陆云升开的很快，身上的衣服湿透了也没人管，吴娜看向车窗外。
医院里很静，没有一片兵荒马乱，陆云升带着吴娜走进一个病房，站着很多人，吴娜在其中听到了吴母的哭泣声，一声一声的，令吴娜的脚步更加沉重，他人为吴娜让出一条道，让她能看到病床上躺的，脸都已经被盖上的人。
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吴娜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个音，轻轻地带开白布，眼泪先落下了，哽咽住一句，叫出，“小嗲……”手拉住她已经不能再回握的手，“小嗲，你别这样……”
眼泪封住言语，她说不出其他的，跪在地上，将脸贴在她的手上，温热的泪贴着皮肤，“小嗲……”
那些可以等的，我没让它等着，那些不能等的，我却一直要她等着。
我不应该走的，小嗲，对不起，已经哽咽到不行了，对不起，小嗲，我不该让你等。
我所追求的能让我变得更好的，间接让错过了我为人世间的不舍离。
所念为生，所谓于死。
所求为此，所明于时。
余悔与思，嗟叹哀泣。
记忆有人提到过，“您可以看着小娜结婚、生孩子，为她贺喜酒。”
“那等不到喽，”小嗲一遍一遍抚摸着她的头发，目光带着慈祥，“那等不到了……”
那目光一直存于记忆，此时还能感觉到那目光的停留，满带爱意的轻度，更让她承受不住。
没带黑纱，这边的传统如此，穿白衣，带白帽，系草绳。
要守夜，眼睛是红肿的，泪水在眼里噙着，落不下来，吴娜一开始是站在小嗲的照片旁，有人在照片前跪拜上香与花圈，吴娜作为长女就需要同样给别人跪拜三次，时间久了，她便就一直跪着了，起不了身，有人来便拜下。
头靠在照片旁，照片是早已照好，吴娜不知道小嗲她当时去照相的情感，照片照的很好，她那张照片都给自己看过，唯独这张没有。
看着吴父从小嗲的木柜裏面拿出这张照片的时候，吴娜知道了，他们早已知晓。
陆云升在这边和她一起守着，没怎么休息，这是第三天，亲人全部跪在外面，打书的人一句落，叫上一个人的辈分，那人向前，向摆在前面的铜盆中递上钱，递完回去跪着，听打书人叙述你的孝德。
打书评完，小孩子去休息一会，几小时后，会被大人叫起来，哭的，闹的，也要带下来。
出行。
吴娜在旁边看着那些人在其中撒上从山上包来的黄土，将老人从冰棺中移入其中，她想冲上前，被站在身边陆云升拉住了，看着他们将棺盖合上，用钉子将四角封住，吴娜哭出声，她挣脱不开。
“小嗲……”陆云升听到她喊着，声音越来越小，哭泣掩不住。
看着他们举行着上轿仪式，鞭炮声已经响起，人来人往很混乱，喧闹，有一个人拿着一碗鸡血，沾着点在她的额头上，一抹朱红。
站在送行队伍中央，吴爸抱着老人的照片，被两人搀扶着，往前走。队伍前，一人举着红色串联挑落的小灯笼，几人往天空中挥洒着黄色的纸钱，烟火弥漫中落在地上，归尘归土。
吴娜小时候看着送行队伍来时，便将家门关上，队伍离去，炮火气久久不散，落在地上的黄纸也不能踩，说是会脚疼。
队伍往前走会在一个较宽阔的地方停下，小嗲会牵着吴娜过去看，他们会在那儿舞龙，金色的龙，舞动的灵活。这些形式一样，情景变化，被牵着的人满满长高，长大，身边的人已不见踪影。
那天出行，因为规定，陆云升没有和吴娜站在一起，只能隔着几层人看着她的身影，跪下，起身，手上拿着纸盒，打开，就能跪在队伍停下的任何一处，前几天下了大雨，地上还没干，这边近山，混着泥，纸能挡住一些，膝盖早已沾上泥土。
陆云升很担心，吴娜像是失去了一切，前行透着疲惫，身边围着哀伤。
已经过了快一个星期，吴娜还是这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打开房门，吴娜抱膝坐着背靠在墙上。
……
是无尽的沉默。
走上前，将东西放在床头的桌子上，陆云升坐在一边，“吃一点粥，你这样身体……”
“我没关系，”吴娜打断他的话，看上去很镇定，“云升，我们分开一段时间。”
云升，就这样吧，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就这样就很好了，真的……
陆云升看着她有些沉默，他知道吴娜不仅是在怪她自己，也是在怪他。当时老人出事的时候自己是知道的，当时家人选择不告诉她，是怕耽误她的学业，也是因为当时老人的情况还好，自己也选择了和他人一样一起隐瞒。直到几个月后，老人的病情恶化，吴娜都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可能这时分开是好的。
将中午她没怎么吃的东西端出去，陆云升轻力的带上门。
听着门轻带上的声音，感受到他身影掩去，吴娜忍不住哭了出来，将手放在心口，蜷成一团，一呼一吸之间都带着疼痛。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怪他，自己那么喜欢他，那么爱他，他没有错，可吴娜现在整理不好自己的情绪，现在的她，处理不好两人的关系。
这让她想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