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照顾和护士们苦口婆心的劝导下，秀儿的身体和精神都一天天好起来，应该很快就能出院了。
我早上陪她去做最后一次体检，医院很大，把所有的体检项目走一遍要走很远。秀儿耍赖，一定要坐轮椅去。我只好管护士借了一个，推着她。
我在检查室外面等着，她同屋——就是和我搭话的那位，她丈夫也坐在外面的塑料椅子上等他老婆。他冲我点点头，说：“出去抽根儿烟吧。”
我们拐了个弯儿，站在院子边上抽烟。
他说：“你们俩感情挺好啊？”
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就看着他说：“还成吧。”
“结婚两年？”
“嗯。”
“我们也差不多啊，怎么老吵架啊？”他说。
我笑笑，说：“过日子，就是互相凑合呗。”
他吐了两口烟，很慢地说：“有件事儿，我老婆不让我和你说。我觉得这事儿，你还是得知道。”他看着院子里的树。我不出声地望着他。
“你下午上班是吧？”他问。
“嗯。”
“有一外国人下午来了两三次了，你知道么？”
我不说话，低头看着手里的烟。
他也沉默了几十秒，说：“这是你们之间的事儿，我不该多说。老婆……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你说是不？我看你人挺老实，别被人耍了都不知道。”
我正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听见有人敲我们背后的玻璃，一看是他老婆，刚检查完，已经挺着肚子出来了。他赶紧扔了烟头走进去。我抽完手里的烟，手心裏全是汗。
好不容易都检查完了，差不多该吃午饭了。秀儿出来，坐在轮椅上，拍着扶手：“快快快，推我跑回去吧。”
“护士看见该说我了。”
“你跑快点儿，她们抓不住你，嘿嘿。”
我哼哼两声，说：“那小姐您可坐稳了。”
我推着她在医院的走廊里跑，她轻声笑着。渐渐好像风推着我，我们好像飞着。有一扇门，我把车停下，去开门。走回来，她拉着我的手，从车上呼地站起来，砰地就吻在我嘴上。我想挣扎，可她的嘴唇和舌头温暖又柔软。她靠着我，搂着我：“我要是离婚了，你说什么也得娶我。听见没？”
“嗯。还到这儿来生孩子，到时候我推着你们俩跑。”
她笑着重新坐下：“再来再来，小狗快跑。”
我推着轮椅去还给护士，护士在旁边教育我下回不能在医院楼道里跑。“这成什么了？”她横着眉毛说。我越过她的身体，看见秀儿的丈夫站在楼道另一头儿，一晃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