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繁剑小世界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作为药物的草药消失了，治疗手段不起作用, 那么人类就只能凭借着自己的免疫能力抵抗疾病。
而增强免疫能力最好的办法, 就是练武。
在这个世界的人们眼里看来，学武之人生病的概率，远远小于普通百姓。
而越是武功高强, 则患病的概率便会越低。
武林中人身体强健, 那些说得出名字的武林高手，哪一个不是强健无比？
至于像季无路这样的天下第一, 更是很少受到疾病的烦扰。
季无路是农家出生，他的父母操劳半辈子，不到中年，便白了头发，苍老不已，而且深受疾病的侵扰，尽管他功成名就后找来无数神医，却也无法弥补自己父母失去的岁数，他们也依旧早早离世了。
反观他自己, 因为修炼了内力，即便年过半百，也依旧如同青壮。
如此一来, 季无路自然不会不知道，武功对人的益处。
诚然, 在过去, 武林中人的平均寿命, 甚至不如平民百姓, 但那是因为武林之人好争强斗胜，一点小事就要拿起刀剑来厮杀，大部分武林人士，都是死于江湖斗争。
季无路等人曾经计算过，以他们现在的养殖规模，还能养得起百姓。
更何况寿玉泽生活在一个教育自由的环境中，自然是反对那些贵族阶级垄断修行功法的行为，他不仅公布了各大修行功法，还公布了各种知识，所有适龄儿童，都能够学习文字和武功……
和流南小世界的寿玉泽不一样，寿玉泽制作出了内燃机，拥有制造光的能源，植物也能勉强在地下存活，就是极为消耗能源罢了，他们最大的问题，是寒冷，内燃机使用的燃料，也大多都用在了取暖上，在那个世界，寒冷是比饥饿更可怕的杀手。而且现代科技的力量，使流南小世界寿玉泽所在地下城的生产力，远远高于繁剑小世界，而且植物虽然要消耗许多能源，但来自现代社会、深知营养均衡重要性的寿玉泽，也知晓植物的重要性——它们甚至还是氧气的来源，故而尽管种植植物再消耗能源，他们还是种了，并且还设置了专门的农业研究机构，拥有专业的农场。
尽管他们在避难所的建立时做出了许多贡献，有些人甚至落下了残疾，但是面对季无路的这个要求，许多人还是有些犹疑。
他们，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命。
毕竟，他们也实在是打不过季无路。
反正他们也打不过季无路。
故而寿玉泽虽然鼓励大家习武，却并没有强行要求城中居民全部练武，来增强他们的免疫力，以对抗因为缺乏药物而难以治疗的疾病，而是让他们各有所职、各司所能。
要知道，季无路，可是当今世界的天下第一高手，内力深厚，超越前人，可以说，在这几百年间，论古论今，他都是繁剑小世界最出色的宗师之一，若非不幸遇上了末世，需要终日为人类的存亡而操劳，恐怕他还会有更高的成就。
至于其他功法的持有人为什么没有反对……自然是因为寿玉泽掌握了内燃机的制造方法，可以说，在那个世界，只有寿玉泽能带给他们存活下去的希望，而且寿玉泽的武力也十分高强，他们也打不过对方……
然而人们很快就发现，季无路的功法，不是一般人能够修炼的，条件极为苛刻，一些悟性不好的人，甚至看也看不懂……
甚至相当一部分数量的武林高手，被季无路的大公无私所感动，情绪激动之下，大手一挥，豪气地把自己的修行功法也公布了出来。
于是众江湖门派和武林高手们咬牙之下，还是把自己的完整功法给公布了——
在那个时候，偷学功法的罪状，简直比杀父之仇还要严重。
总而言之，寿玉泽推行教育、反对垄断、公布修行功法，是为了进步，但是繁剑小世界却不一样了。
不过季无路以身作则，直接公布了自己的修炼功法，以及过去追杀他最后死于他手下的败者的功法，这让其他武林高手也不好说什么。
而对于季无路所在“深井”之中的武林人士来说，他们最大的安慰，就是得到了季无路的功法。
因为人体疾病而深受痛苦的，则实在是少之又少。
不过是在地底下发霉罢了。
再加上季无路的好言相劝和武力威慑——仔细想想，季无路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若是有一天，人类都灭亡，那么这些功法秘籍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他之所以要收集百家功法，也是为了精益求精，博采众长，希望功法的公布，能带给人们更多的灵感，使人们取长补短。
就算有少数能够促进植物成长发育的内力，也干不过这植物注定枯萎的大势。
其他避难所的武林中人得知季无路的做法后，也陷入了深思，有人照搬照做，有人犹犹豫豫、难以抉择，还有一些人则是跟最初的江湖门派一样，只公布功法的前半部分或是粗浅功法，留了一手……
不过，这让得知季无路把自己完整功法都公布，而其他武林门派却留了一手的百姓很是不满。
虽然他们自己修行的武功法门暴露了，但其他人的武功法门也暴露了，既然大家都暴露了，那么其实也一样，和以前没什么差别。
这便是季无路想要各大武林高手都公布功法的原因，每个人的体质是不同的，一个人不适合修炼一种功法，或许他会适合修炼另外一种功法。
在过去的江湖中，敝帚自珍才是武林中人的常态，修习的武功功法更是重中之重，若是以前，哪位武林高手发现别人偷学了自己的功法，简直立即就要愤怒地提刀砍人，追杀对方七天七夜也不肯罢休，而偷学功法的人，也会受江湖武林唾弃。
然而季无路推行全民习武的阻力不在于食物，而在于曾经的武林高手。
而一些门派碍于情面，以及季无路天下第一人的武力，便公布了自家功法的前半部分，或者是粗浅的功法。
不少武林人士冷静下来之后便感到了后悔，可惜功法已经公布出去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尽管当初他们反对季无路强制要求公布众人的功法，但当事情已经成为定局、诸人的功法都被公布之后，他们就开始飞快地去研究其他人的功法起来，生怕自己慢了别人一步，取长补短，继续进步，可谓是口嫌体正直了。
当然，也有许多武林高手晚景凄凉，晚年深受疾病的痛苦，但这大多是因为他们在年轻时与别人斗武，落下了病根，或者修炼功法时急于求成，以至于走火入魔，再不济，就是不小心中了毒药。
然而，虽然习武能够强健人的身体，但它却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需要大量的能量来源，简而言之，就是食物，而且是富含丰富蛋白质的食物。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药物的草药，自然也不会被寿玉泽落下。
也正是因为如此，江湖中的这些神医，才大多擅长治疗外伤、毒素，或者是由于内力失控而造成的伤害。
在植物方面，虽然繁剑小世界的人们拥有内力，能够习武，但到底，还没能到达能使枯木逢春的地步。
因此，流南小世界寿玉泽所在地下城的状况，是比繁剑小世界要好一些的。
于是众武林人士只能捏着鼻子，接受了这个事实，随后，便快速地进入了研习其他功法的阶段。
然而季无路要推行全民习武，却要求他们把自己修行的功法贡献出来，这让他们怎么能忍受？
要知道，功法上把他们的修炼方式写得明明白白，几乎写尽了他们的弱点，公布功法，就等于是把他们的弱点拿出来给所有人观看，不少人都接受不了这一点。
好在，季无路公布功法之后，其他武林高手和江湖门派也陆陆续续公布了自己的功法，有许多其他威力极高的武功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可以任由他们随意修习，一加一大于二，总的来说，他们还是赚的——武林人士们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庆幸的是，蚯蚓这种生物，就刚好富含丰富的蛋白质，而其余蜈蚣、蝎子、螯虾、鼹鼠等等洞穴生物，也不缺蛋白质。
植物失去了大量的光照，无法再生长，就算他能不断地给植物提供内力，也最多能保持植物不再枯萎。
说到底，他的内力，不过是杯水车薪，而他的力量，又岂能与太阳的力量抗衡？
这是自然的法则。
因而，几乎不会有人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于是乎，在季无路全民习武的政策下，避难所里的所有人，哪怕是老人小孩，都被武林人士给拉了出来，传授武功。
百姓们不知所措，黄土一般的脸上，满是茫然和困惑。
练武？什么练武？
俺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练武？
不过既然季宗师说要练，那就练呗！
毕竟他们现在的食物都是季宗师培养出来的，他们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也是季宗师等武林高手在帮忙抵御崩塌的山石、组织人们挖逃难的通道……
什么？你说习武很辛苦？
难道现在就不辛苦了吗？
生病不苦吗？挖洞不苦吗？搬迁不苦吗？
末世之下，谁不辛苦？
因为季无路过去的贡献，季无路在百姓们心中有着极高的威望，人们都十分信任他。
虽然不明白季宗师为什么要强行令他们习武，但是反正他们也搞不懂这些文化人和武林人的想法，总之，练就练呗！
直到过去很久很久之后——那时候的人们，甚至已经在悬石的压迫下，搬迁到了更加深不见底的地方，再也找不到、也到不了最初的避难所，但人们提到这件事情，还是对那位最初提出这个政策的季宗师赞誉有加。
人们认为，如果不是因为季宗师的这个决定，让整个人类的身体情况获得了很大的改善，使人们能不断地适应周围环境的变化，那么他们几乎活不到现在这个时候。
这个决定，几乎改变了人类的未来。
末世之中，人们想要努力存活下去，活得越久越好，要么，就祈祷末世很快结束，或者，祈祷这是一个如慢性疾病一样的末日世界，要么，就是这个世界里的人类，足够强大，甚至能够与末日对抗，或者，得到了能和末日对抗的力量。
繁剑小世界和流南小世界，无疑是后者，虽然他们依旧无法和末日对抗，但他们都努力增强着自己的力量，在末世中努力存活。
因为季无路开放功法，并要求人们强制习武的举动，繁剑小世界的武林，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变得极为繁荣和兴盛。
虽然因为末日来临，世界人口锐减，但还是有许多年轻俊彦脱颖而出。
直到二十年后，悬石又再次悬挂到人们的头顶，人们才不舍得拿起行李，搬迁到地下更深的地方。
而那一丝丝从悬石中透出的微弱阳光，也消失在了人类的历史中。
新生代的人们没有见过太阳，他们只能从老人的口中，透过这些微光，去猜测昔年悬石未出现时，太阳的模样，等到了往后，太阳，便只能成为人们口口相传的传说了。
甚至因为在视力退化的人们心中，光明象征着痛苦，那么，昔年曾经将光芒撒遍世界的太阳，自然，也成为了痛苦的象征。
习惯了黑暗的人们，便视光明为洪水猛兽，再也没有人期待太阳出现了。
季无路的举动，的确有效地增强了整体人类的身体素质。在悬石的压迫下，所有人类都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活着。
人类开始同仇敌忾，并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
在这种情况下，像是过去那种因为一点私事就大开杀戒活着相互厮杀的情况逐渐减少，若是有人因为一点私事就要打架或者杀人，那无疑是会遭受所有地底人的唾弃的。
在地下，人人都知道，生命，是一件很珍贵的事情。
若是一个地底人杀了另一个地底人，那么他不仅要背负起自己和被他所杀之人的税负和劳役，供养对方的父母、妻子和子女，闲暇世界还会被拉去做苦工、挖洞……
总而言之，他的一生，都要在赎罪中度过，等他干不动了，地底人才会赐予他解脱，让他沉眠——给他脖子一刀。
可谓是把人的最后价值压榨到极致。
而如果他没有干满规定的时限，就死亡了，那么他的孩子，或者其他近亲，还要继续替他赎罪。
所以，在地底世界，杀人，是一项很可怕的罪行。
一旦有人表现出这种意向，最先阻止他的不会是别人，一定是他的亲人。
在全民习武之后，武功，就成为了人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东西，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深深地刻入了繁剑小世界人类的基因。
不得不说，季无路要求全民习武之后，人们的挖洞效率，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人类那么多年，能够在地下不断地迁移、躲避头上的悬石，他们越来越熟练的挖洞技能和越来越快速的挖洞技巧，必然功不可没。
只是季无路没有想到，那时候的人类也没有想到，习武带来的健壮身体和强大的环境适应能力，使人类的形貌特征开始不断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优胜劣汰之后，最后存活下来的地底人，他们的样貌，几乎和初时进入地底的人类截然不同了。
如果当初和季无路一代的人，看到了如今的人类，恐怕都要惊掉下巴，说不定连认都认不出来。
人类虽然依旧活着，但他们，却也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人类了。
样貌变了，食谱变了，语言和文字也变了。
——由于长时间的黑暗，人类无法用眼睛来识别文字，于是在地下的生活中，地底人逐渐发明出了类似盲文一样的文字，通过触觉，来获得信息。
而人类的视力虽然得到了退化，但他们的听觉和触觉，却因此得到了提升。
尽管人类的模样有了极大改变，但他们依旧保留了过去传承下来的知识，包括地上的世界，传说中的太阳和月亮……还有那第一代进入地底，兢兢业业为人类开拓未来的先贤。
虽然因为不断地搬迁，一些书籍不可避免地收到了损耗，或者丢失在人类迁移的过程中，或者因为意外而毁灭，不过庆幸的是，大部分终重要的书籍，还是保留了下来，使人类的传承，没有消失。
尽管如今的地底人根本无法理解地上的生活，但他们依旧修习着自古而来传下的功法，弹奏着过去曾经弹奏过的歌，学习着过去的文化……
他们依旧认同自己是“人”。
既然如此，纵然他们的长相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又有谁能说他们不再是人类了呢？
传承不灭，则人类永存。
因为季无路的存在，从此以后，此处地底人的首领，便都冠以“无路”之名，带领着地底人继续在生存。
因而，如今的地底人首领，也叫做无路。
每一个成为首领的地底人，都要抛弃他们原来的姓氏和名字，于是无路，便只是单纯的无路，地底人的首领。
如今的地底人，不能叫做王国，最多只能叫做部落。
因为要不断地迁移，他们很难在一个地方待上百年、不断经营，故而地底人很少会建造恢弘、广阔的建筑，更不会见过，而且地底生物存活的数量是有限的，人口到达了一定程度，部落反而就会分一部分人出去，建立新的部落。
不过首领，依旧是这些分离出去的地底人部落中，名义上最高的领袖。
作为首领，无路的武功同样高强，而他的管理能力，也同样不弱。
每一代地底人的首领，都是在他们那一代中最优秀的年轻人之间选出的，文韬武略无一不缺。
——过去的地底人，曾经一味地按照武功的强弱或者治理部落的好坏来选拔首领，直到他们发现，武功第一的首领不一定擅长管理，而擅长管理的首领又不一定能在崇武的部落中服众，故而到了后来，部落选拔首领时，便开始综合考虑武力和管理能力了。
无路是这一代地底人的首领，论起武功，他不是这一代年轻人中最强的，论起管理能力，他也不是这一代年轻人中最擅长处理事务的——毕竟不是谁都像第一代的“无路”那样，既是武林中的天下第一，又擅长管理。
不过，若是同时论起武功和管理，那么无路，则是毋庸置疑的第一。
当然，除此之外，品德也同样是选拔首领的考虑因素，但无路无疑是合格，甚至说是相当优秀了。
这种选举制的方法，也是第一代的季无路提出的，这让地底人的历史中，很少会出现昏庸的首领，因此当地底人出现大危机时，总会有人做出英明的决策，使地底人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了下来。
而今天的地底人首领，无路，则遇到了一个难题。
据说，在他们的大街上，出现了一个怪物。
这怪物长得特别高大，而且大家都打不过，人们一遇到对方，脑子就变得晕乎乎的。
有人偷偷用火光去看过他，虽然模糊不清，但他还是发现，这只怪物的头发，居然是黑色的！
最最可怕的是，这只怪物，他还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