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繁剑小世界
“大宗师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天, 不知道吃的可好、睡得可好？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如果有，大宗师您一定要告诉老朽，老朽一定帮您解决……实不相瞒, 其实老朽, 对大宗师已经注意多时了。”
“老朽原本不过是平平无奇一男子，浑浑噩噩几十年，不知所欲为何, 直到见了大宗师, 才知道心之所向……”
“老朽第一次见到大宗师时，便被大宗师勇武的英姿和浑厚的嗓音所震撼, 久久不能忘怀……老朽活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大宗师这般威猛强壮的人类，高大威武，雄姿英发……”
“见到了大宗师，我们才知道，过去的我们是多么坐井观天，不过是练武略有小得，便自称宗师，洋洋自喜, 然而我们这些所谓的‘宗师’，在大宗师您面前，简直不足一提！”
“大宗师才是真汉子、真英雄也！”
“只可惜, 老朽琐事缠身、杂务繁多，到了现在, 才有空来到大宗师面前, 向大宗师一抒心中敬仰之情……”
“实不相瞒, 老朽一见到大宗师, 就如同见到高山江海，心中总忍不住生出一股豪情，想跟着大宗师踏遍山河、剑指苍天……”
“唉，老朽自知自己年老体衰，恐怕没有追随大宗师的资格，只是老朽心中对大宗师的崇敬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难以禁止，还望大宗师不要怪罪……实在是大宗师的身躯太过威武阳刚了，让人忍不住心生崇敬……”
这边，见气氛渐佳，王大宗师便笑着道：“大宗师武功高强，威武不凡，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心生崇敬追随之情……”
王大宗师的面上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似乎在为自己即将提出的请求而羞愧，但很快，他的语气就变得坚定起来，王大宗师对着黑发巨人，义无反顾道：“大宗师，实不相瞒，老朽虽然年迈，却依然有一颗不甘落后之心……尽管老朽自知自己没有追随大宗师的资格，但是老朽还是想尝试一次！”
雄姿英发！
无路百思不得其解。
“哪里哪里，老丈过奖了。”
“大丈夫当如是也！”
我要剑指苍天干什么？林苏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不不不，大宗师您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威武！”
“我也愿追随巨人而去！”
而林苏听到王大宗师的话，内心几乎要感动得落下来泪来。
这些形容词，终于和他无缘了！
他再也不是什么“林仙子”了。
于是周围地底人的情绪都变得激昂起来。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王大宗师一靠近黑发巨人，顿时就输出一大堆彩虹屁，五颜六色，丰富多彩，怎么夸张怎么来，务必要把黑发巨人拍得舒舒服服。
“我从未见过如大宗师一般威猛无比的人类！”
“剑指苍天！”
而听到两人的商业互吹，感受到两人的和睦气氛，蹲在远处暗自观察的无路心中不解。
林苏看这位王大宗师，不禁顺眼了许多。
然而面对情绪激昂的地底人们，黑发巨人却只是一副肃然的样子，沉默不语。
威武阳刚！
“不知大宗师可缺随从侍者？我部落中弟子虽然身材瘦弱，不能与大宗师相比，但却有一腔赤诚之心，只盼着能与大宗师您踏遍山河、剑指苍天！”
“只可惜，老朽生来瘦弱，不能如同大宗师一般高大威猛……”
“剑指苍天！”
“雄赳赳也，气昂昂也！”
我也夸黑发巨人高大威猛了，为什么黑发巨人对他就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一时之间，他们竟然连菜都不买了。
王大宗师的声音慷慨激昂，不知感染了多少周围买菜的年轻地底人们。
“大宗师，不知您可否收下老朽，老朽愿追随着您的脚步，踏遍山河，剑指苍天！”
高大勇武！
感受到黑发巨人愉悦的心情，王大宗师心中大喜。
“像老丈这般威武气昂的，才是大丈夫也！”
“大宗师不是大丈夫，谁还称得上是大丈夫！”
大丈夫！
瞧瞧人家，多会夸啊！
什么“身姿窈窕”、“纤细柔弱”、“弱柳扶风”、“娉娉婷婷”……
“唉，”不过王大宗师的声音转而就低落下来，多了几分欲拒还迎，“只可惜老朽生不逢时，遇到大宗师您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副年老体衰的样子……”
于是他便开始变本加厉地吹起彩虹屁来。
说道“剑指苍天”，王大宗师的声音便变得慷慨激昂起来。
“大丈夫当如大宗师是也！”
“大叔说的是，剑指苍天，才是好男儿所为！”
连如此年迈的老人，都有追随黑发巨人而去、建功立业、剑指苍天之心，而他们这些年轻人，却只知买菜吃菜，实在是愧煞人也。
见此，王大宗师不禁在心中感叹了一句，果然是个年轻巨人啊，接着，脸上的笑容便越发慈祥和蔼。
两人开始了商业互吹，气氛越发和睦。
拍马屁，有用！
还好不是修一听到这句话，不然恐怕就要一剑过去了……当然，漠然无视的可能性比较大。
唉，为什么论坛里其他玩家晒出来的追随者，不是美丽强大的靓女俊男，就是威猛强壮的帅气神兽，再不然，也是毛茸茸的可爱动物，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是一个老头呢？
“大宗师……”王大宗师期待地看着黑发巨人，然而得到的却是对方温和却不容置疑的拒绝。
“此话莫提，我早已习惯孤身一人，无需追随者。”
王大宗师心下遗憾。
这黑发巨人好生警惕。
而众地底人闻得此言，只能遗憾地继续买菜了。
“住手，这是我先看中的！”
“放屁，明明是我的橘子！”
“青瓜青瓜，我的青瓜！”
围绕着各色蔬果，地底人们又开始大战起来。
追随黑发巨人，趁机让地底人回到地面的方法失败了，黑发巨人堪称铁石心肠，无论王大宗师如何唉声叹气，诉说衷肠，黑发巨人都坚定地要做一个孤家寡人，拒绝了王大宗师的投靠和追随，并且像是贞洁烈女一般，不自觉地一步步后退，以避开如蛇般热情似火，不停向他的身体靠上来的王大宗师。
见黑发巨人如此油盐不进，王大宗师一计不成，便生二计。
他试探道：“其实，老朽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大宗师是否可以解答？”
“老丈请说。”
“大宗师一直自称人族……可是，为何我见大宗师的模样，与我们截然不同？”
“我们部落中，从未出现过如大宗师一般高大的男子……”
“大宗师您如此威猛雄壮，实在让我们敬畏不已，不知道我等人类，可否能够变得像大宗师一样威武？”
若非在多日的观察中，发现这位黑发巨人，的确是一个脾气温和的生物，王大宗师恐怕也不敢直接问他这个问题。面对他想要追随的请求，黑发巨人虽然拒绝了他，但却没有因为感到冒犯而对他动手，于是王大宗师便打蛇上棍，更进一步。
而王大宗师心中，对这个问题，也是十分地好奇，究竟他的哪一种猜想，才是对的呢？
远处的无路竖起耳朵。
黑发巨人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其实在五百年之前，人类未曾进入地下前，我的体型，便是正常的人类体型。”
“只是后来，随着悬石的出现，人类转而进入地下，暗无天日，匍匐行动，久而久之，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果然如此！
王大宗师心中隐隐有些激动。
真相就要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他激昂地开口道：“没想到，五百年以前，原来人人都是巨人！”
“只恨生不逢时，没有看到当时的盛景！”
其实，也不是什么盛景，更不是什么人人如巨人……不过在这些地底人眼里，那些五百年的祖先，的确算得上是“巨人”了，林苏便也没有打断王大宗师激动的话。
“那我们……”王大宗师突然又看向黑发巨人的方向，虽然双眼无神，没有焦距，但他的语气却充满了期待。
“我们还有机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吗？”
林苏默然。
如今的地底人，在出生的时候，便已经是如今这副畸形的样子了。
这是适者生存的选择，也许这些地底人回到正常的地面之后，过了数代，会逐渐变回原来的样子，但现在这批地底人，身体结构已然定型，恐怕很难改变了。
不过这些地底人都是武者，如果到达宗师或者大宗师的境界，凭借着对自身肌肉和躯体的掌握，在正常之人的指导下，或许能加快恢复成正常体型的过程，有望改善畸形，但大部分地底人，都很难在他们这一代做出改变。
见黑发巨人默然了一阵，王大宗师便知道了他的意思，心中的激动不禁冷却了许多。
黑发巨人却道：“可以。”
“只是功不在当代，而在千秋。”
听得此言，不少地底人都有些茫然，毕竟五百年过去，人人崇武，却不是人人崇文，再加上一些典籍遗失，普通地底人的文化水平，着实有限。
不过王大宗师却是一位难得有文化的地底人——不然也不会和黑发巨人“老朽”“老朽”地说了那么久，自然领会了黑发巨人话中的含义，再加上对方还言武者能够凭借内力加快体质的改变，王大宗师的心便又热了起来。
他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豪情壮志，虽然他们这一代人的身体很难发生极大的改变，但是，他却可以让他们子孙后代不再重复这种匍匐生存的命运，让未来的地底人们，能够昂首挺胸地生活，人人如同巨人！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向眼前的黑发巨人打探地上的情况，以及他是如何来到地底的。
既然能来，便能离开。
而无路听到这话，心中也是激奋不已。
他不自觉地微微用力，想要直起脊椎，想要像黑发巨人一样挺直背，可是，他失败了。
脊柱处传来了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他当然可以强行直起他的脊柱，就像他强行折断蛇的骨头一样，只是这样，他的脊柱也会如同蛇的脊柱一样，被他折成两段。
无路心中微微失落。
在黑发巨人出现的第一天，他震撼地底人的，除了他高大的身躯、漆黑的发色、无情的声音，还有，便是他仿佛山峰岩石般，永不弯曲的脊背。
他似乎不会弯腰，也不会匍匐爬行。
连他走过的地方，都被他凿得高了许多。
无路弯着腰，驼着背，和其他地底人一样，趴伏在地面上。
他很难想象，在五百年以前，所有的人类，都是如同黑发巨人一样，高大挺拔，直立而行。
让他们自惭形秽。
不过，虽然他或许一辈子都直不起腰，但是未来的地底人们，却有着新的希望。
只可惜，王大宗师和无路不知道，林苏并非是从地面进入地底的人类，而是从其他世界破壁而来的修士。
“大宗师，那您可知道，地面上现在的情况？”
因为情绪过于激昂，王大宗师便忍不住直接问了出来。
“地上……”
见黑发巨人的语气似乎有些为难，王大宗师便心领神会地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蛇皮袋，递给了黑发巨人。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这……”感受到蛇皮袋里装满的、沉甸甸的铜板，林苏一惊，这位年纪一大把的地底人——也未免太上道了吧！
王大宗师早就发现了，这是一个爱财的年轻巨人——每次黑发巨人卖完菜离开的时候，他都能听到对方拿着装满了铜板的铜筐，霹雳哗啦摇钱的声音，偶然还会伴随着对方愉悦的小曲，故而他早有准备。
这些铜板，便是他去野外铜矿里挖来矿石，又亲自蒙上眼罩，用火炼制而成。
这才是他耽搁了那么久的原因！
跟他比起来，无路就未免太嫩了。
而蹲在远处的无路，同样也被震撼到了，果然，他还是太年轻了，只一味地钻研语言的艺术，却忘了投其所好。
恐怕这，才是他没有成功从黑发巨人口里，获得线索的原因！
“这个，地上……”
听到黑发巨人的声音还是有些为难，王大宗师咬了咬牙，又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蛇皮袋，就要递给巨人。
不料这次巨人却是连连拒绝。
王大宗师的确是误会林苏了，林苏的为难并非是为了铜钱，而是因为地上的情况，恐怕和王大宗师等人想的，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