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48情

正文卷

第四十八章 48情

华琚面色极沉:“无论是哪一种情况, 都是死生未明,如今你身受重伤,怎能只身一人前去, 我如今神魂进一步恢复,便是对上毕开霁也有一两分胜算, 为什么不带我?”

他的声音几乎是祈求:“阿阳, 我很有用的,能不能带上我?”

邬阳不知如何才能说出拒绝的话,华琚于三合宗而言身份更特殊些, 真正知道内情的人依然对邺珠有所图谋, 多年前可以抓住华琚, 多年后依然可以, 无关修为。她可以不计后果地回, 却不能再让华琚过上从前的生活。

他好不容易才逃离。

更何况, 她一人回去, 以医修邬阳的身份回去, 至少明面上, 不是剑弩弓张。

她也能借此找出漏洞,与之抗衡。

邬阳内视己身, 发觉硬抗雷劫的暗伤已经好全,就是魂体都比此前坚忍很多,虽是重伤, 也可正常使用修为。

她心中一定:“我心里有数, 我的伤不是问题,华琚, 等我将邬遇白救出,你便来接我, 我们便结成道侣,如此,你还会没有安全感吗?”

华琚立时回话:“若是你回不来呢?若这是一场为了你而设置的陷阱呢?三合宗远没有你想的如此简单,多年前,他们便以我父亲还活着为缘由将我骗了去,方一进去便没了战力。阿阳,我不想你如此。”

深渊是三合宗深处的禁地,里面关了什么从未有人知晓,只是下去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华琚一点点将门关上:“我不会的,阿阳,我是邺都城主,跳入深渊我都能活过来,我不会死的。”

“既如此,我更要一人前去。”

华琚什么时候跳入了深渊?神魂具碎,是否与深渊有关?

邬阳欲站起身去追,锁链将她困住,她于是运起术法砸在锁链上,没有一点作用。华琚是除了邬阳之外对她最了解的人,锁链自然是术法免疫。

话音刚落,最后一点光亮被隔绝在外。

她听见华琚用从未有过的强硬语气说:“阿阳,你可知你的身体为何恢复得这么快吗?因为我见不得你双眼紧闭没有一点动静的模样。

华琚顿了顿,才继续说:“用了我父亲的残魂为阵引,用血脉直接禁锢了我的神魂。”

华琚已经推开了殿门,在微弱的月光下,华琚将手上的手铐解开,邬阳只看得到影子和被扔出来的手铐。

“于是我将所有的奇珍异宝都用在了你身上,日日催动邺珠唤起你的血脉才将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到今日,才等到你醒来。

见华琚不愿说,邬阳没有再问,她愈加坚定了心底的想法。

如果华琚跳过深渊,那便更不能让华琚只身前去,深渊是六界都不敢提及的存在,而华琚是唯一活下来的人,面临他的会是什么,她不敢想。

华琚没有理会,只背过身往殿外走去,锁链的声音咔哒咔哒格外地响。邬阳觉得诧异刚要上前,才发觉自己的手竟被禁锢在了这张铁床上。

此前华琚被困三合宗的前因邬阳也知晓,只是不曾他们还用了下作手段。

“阿阳是不是从未想过,你在外不顾自身安危时我会有多后怕,没有你,华琚这个人甚至不知道怎么活,你怎么能那么轻易就将自己的性命放得如此地低,每一次,都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邬阳心口一滞:“那你父亲的残魂如今可还在他们手里?”

华琚没了言语,他能离开,自然是不在了,是他亲手将那残魂毁灭。

邬阳猛地站起身:“不可!若你再被困在那里,绝不会像上次一般如此幸运能活下来,你会死的。”

手铐落在地上,逐渐滚落在邬阳的脚边。

什么时候的事?是方才?还是一开始便是如此?

她抿了抿唇,华琚的气息犹在,让她的将要强硬的声线软了一分:“华琚,我们能不能好好商量。”

“此前我总是担心你将我扔了,后来我又开始担心你在何处死了,我不想再担心了,阿阳就待在这里,你的兄长,我去帮你带回。”

“他们用了什么方法?”

邬阳心乱如麻,几经思考,一个慌神间她灵光一闪。

这想法落在她脑海时,她浑身力道都倏地一松,真的要如此吗?如今,连她也要对华琚出手了吗?

脑中与华琚相连的术法誓海显示华琚的位置愈加远离,她眸色一定,管不了那么多了。

术法誓海特殊,便是一方身死也无解,她曾思考了很多年也没有找到解开的办法,竟探寻过程中意外发现了术法誓海的另一种用处。

所有将人相连的术法归根结底是将两人的识海相联结,只要两人的识海有了联结,便可利用术法对另一方的识海造成一定的损伤。

她一向是术法这方面的好手。

邬阳指尖轻扬,缓缓画出一道图纹,灵力流转,图纹十分好看,这是邬阳自创的。

所以她也可以控制地很好,只让华琚,昏迷几日,只几日便好。

图纹落成,邬阳将图纹落在手上按在自己的额头上,图纹霎时间进入了她的识海,顺着术法誓海传到了另一处。

不远处正准备动身的华琚眼眸微缩,识海传来的刺痛让他的意识逐渐沉沦,在一旁的青云立时接住了华琚将要摔倒的身躯,和华琚最后说出的话:“阿阳,你竟然,对我出手……”

青云面色一变,立时带着华琚飞身而起,朝着那座宫宇前去。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邬阳身前的殿门被打开,青云焦急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你对城主做了什么?”

邬阳看着双眸紧闭的华琚,黑白分明的眼眸逐渐复杂。

有愧疚,有不解,还有情。

“只是想让他长长地睡一觉。”

青云面上的神情一滞:“邬阳姑娘,是打算只身前去三合宗吗?”

邬阳点头,随后将自己的手支在青云跟前:“你可知这锁如何解?”

青云垂下眼眸:“邬阳姑娘,其实用手去触碰内环的暗锁,便可以解。”

邬阳一愣,怎么会?

青云将华琚放置在床上:“城主没有想过要一直锁着邬阳姑娘,他方才与我说,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猜测您一定只会用术法去解,察觉不到本身。若过了三五日您还是一定要去,便让我告诉您解法。城主他只是,只是想——”

再多的他不忍再说,在心底缓缓补全。

他只是想与你一起,不被你丢下,这样而已。

邬阳心口一滞,她不信邪,摸到内环的暗扣上,轻轻一碰,手铐倏地解开,落在地上,成为了此时唯一的声响。

她试着找回自己的声音:“可那三合宗与华琚而言更危险些,更何况他是如今唯一从深渊下面活下来的人,此事不仅是三合宗,甚至真个修仙界都会对他产生觊觎,我怎么可能……”

让他前去。

青云背过身:“邬阳姑娘,那深渊,是城主替你跳的,六年前,三合宗欲将你扔进深渊,既能除去你,又能以邬氏之后为平深渊献身的名声安您生死,彼时你们都没有反抗的能力,他不愿你去,于是他便主动跳了深渊。

“深渊里面是什么从未有人知晓,城主在那里经历了什么他也从未说过,只因为邺珠特殊回归了邺都,用了六年时间,城主碎裂的神魂才一片片聚集,方一聚集,便又去找你了。

“邬阳姑娘,我知晓,您是为了城主的安危,这道理我也知晓,我也不愿城主去三合宗,所以今日我站在您这边,说这么多也不是为了什么,只是想告诉您,无论如何,都不要怀疑城主对您的心意,今后,也不要再扔下他了。”

这一次,她真的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怎么会?

为什么做了这么多什么也不说,亏她一开始还以为她什么也不欠华琚的,如今想来,欠的何止是这些。

她跪坐在床侧,想要伸手去触碰华琚的眉眼,在将要触碰的时刻停下了。

她竟然不敢。

青云将一枚储物戒与一枚玄黑色的石子放置在邬阳身侧。

“前几日有一于姓女修前来,说是她的兄长本是生魂虚弱将要散去,靠着一枚残缺玉牌才得以一直存活,她拿到玉牌后觉得与你有关,便送来了,城主一同放进了这储物戒中,说是等他离开再交于您。至于旁的,城主说您知晓的。”

邬阳看向身侧那玄黑色的石子,是熟悉的,属于华琚的,胸骨。

青云双手交叠行礼,随后退了出去。

邬阳将储物戒拿起,探入灵力,里面是三块邬氏家主令,言老的,此前她给华琚的,和于菡送来的,都在此处。

他一直都记得她身上的责任,并试图与她一起背,是她一直一次次推开他。

最后还利用华琚最最信任的术法暗算了他。

她真的很配不上这份欢喜。

邬阳眼眸微酸,将玄黑色石子握在掌心,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凝视着华琚的面容,人在生怕忘记什么的时候会下意识反复观看,仿佛这样就能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雕刻,直到印在灵魂上。

再也不会忘记。

她逐渐凑近,在华琚耳边说:“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会保护自己,我会活下来,我会回来,与你成亲。”

她看着华琚紧闭的眼眸,只有在这个时刻,她才敢将自己的心思说明。

“你的喜欢如此热烈,我自知比不上你十之一,但这已经是我的全部了,我喜欢你华琚,没有将就,没有愧疚,也不是因为你的喜欢才喜欢,我喜欢的,只是你。”

你是如此热烈的人,是我永远也无法企及的人,怎能不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