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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家书

正文卷

元宵过后,高三正式开学。

行骋一放学就跑进小区里,还没上楼,就趴在宁玺家卧室的窗边,往裏面扔东西。

宁玺正坐在那儿写字,抬眼就看到桌上扔进来一个校服钥匙扣,刚想伸脖子看看,行骋一下从窗边冒出个头来,挑眉道:“拿去拴你的钥匙。”

“这不是我们学校校服的钥匙扣吗?”宁玺拿着看了半天,还有点喜欢。

“对,要毕业了,这东西在各个学校畅销得很,每个学校都不一样,我让任眉带了两个,你拿一个。”

“无不无聊?”

宁玺嘴上这么说,还是拿了自己的钥匙出来,弄好了被行骋抢过去看,惹得他好笑。

行骋就是这样,再怎么偶尔假装沉稳,在他面前,还是大男孩的模样。

宁玺忽然想起来这天行骋他们开学诊断考试,语文才考完,便多问了一句:“上午考试感觉如何?”

“这次作文标题是《从生活中发现美》,我的开头写得特别好。”

“怎么写的?”

宁玺说完,行骋看了看窗户,想撑手肘翻进来了,宁玺伸手打他:“走正门!”

行骋收了手不敢硬来,嘴上还是不停:“我哥姓宁,单名一个玺字,住在成都市青羊区,石中文科第一名,江湖人称靓丽小学长,穿衣显瘦,脱衣有料,爱好篮球,更爱……”

宁玺想伸手拽行骋一根头发下来塞他嘴巴里让这人闭嘴:“你真这么写的?”

他一听宁玺这么问,没说话,往四周看了一圈没有人,撩帘子翻窗户就跳了进来。

行骋把窗帘一拉,把头仰起来:“我横起来高考都敢这么写!”

宁玺算是知道他有多横:“你那文采……”

拉倒吧。

年后的时间过得很快,宁玺得因为学习项目的事情提前几天返校,火车票买好之后去把票取了再揣着,像是看着纸质才能踏实。

他和行骋花了几个晚上的时间去开了两辆共享单车,一路从成都的南门骑到西门,又晃晃悠悠地坐公交车回来。

两个人一起想到高中时那片粉红色的天空,再一起许愿能够再次看到。

春节过后的人们忙碌起来,走在闹市区里人群接踵而至,他们被挤在人潮涌动中,肩膀不断碰撞又分开。

一到夜里,滨江东路的路灯又亮了,宁玺骑着自行车飞驰而过,望着这城市道路两旁落了满地的银杏叶,数着一片两片三片四片,到了石中门口,从小学弟学妹堆里,找他最扎眼的行骋。

宁玺走的那天早上行骋要念书,没办法去送,凌晨就爬起来钻进宁玺的卧室,困了又睡觉。

他的呼吸绵长温柔,像府南河上拂过的春风。

行骋彻夜难眠,坐在桌案前,就那么盯着宁玺,直到天蒙蒙亮,校训队又吹了号,他才慢慢地起身,慢慢地收拾……

再慢慢地,与睡梦中的宁玺道别。

那天下午的成都东站依旧人满为患,和宁玺才来的那天一样,大家谁也不认识谁,却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追赶。

宁玺手里拿着那张票,与身后来送他的行骋爸妈告别,再刷了身份证入关。

路途遥远,窗外景色纷杂变幻,宁玺正准备翻开书包看看书,却在书包里发现一张用大红色信封装好的信。

封口拿回形针别了一片银杏叶。

那是一大张A4的打印纸,白底黑字,没有修改过的痕迹,拿红笔作了标注和重点。

想来应该是行骋誊抄过一遍,拿尺子比着写的,没有横线,居然也不歪歪扭扭。

行骋不是多文采斐然的人,平时总爱胡言乱语讲一通,但大多字字恳切,句句实话,全从心裏说出来,并无半句假情假意。

宁玺想起来他第一次收到行骋的信时,那会儿还流行拿信笺写,粘贴纸,行骋写的是游戏王卡牌的攻略,歪歪扭扭,半个字都看不清楚。

那会儿行骋才九岁,第一句话就是“看信像看我,我真好”,宁玺黑着脸教育他,是“见信如晤,我一切安好”。

虽然长大了,但宁玺还是不指望行骋能写出“展信佳”这种开篇,但他看清楚第一行字的时候,心尖还是跳动了一下。

宁玺把信展开了,写得很长。

他低下头,屏住呼吸,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始看。

宁玺:

见信如晤,我一切安好。

想给你写信,已经想了很久。

犹豫地下笔,删了又改,还没来得及打好草稿,你就要走了。

现在是半夜五点,你在睡觉,很安稳。

这是你要走的前一晚。

所以,原谅我今天晚上没有办法和你一起睡着。

我想告诉你的话很多,这一张纸不够写,如果高考作文是《写给你》那就好了,我就不会再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成绩差,老打架,脾气坏,长得太帅,缺点很多。

最大优点就是被你保护着吧。

你有分寸,而我莽撞,谢谢没有人没有事阻挡我和你,更谢谢你包容我的孩子气。

以前我想做你的护腕,后来想做你的球鞋,承载你的重量,现在想做你的外套,永远和你守护一方天地。

你大我三岁,我高你六厘米,一百八十七厘米了,真的。

我们哪里也没差,我们势均力敌。

和你一起,时间数字也僵硬,唯有生命长短可衡量。

十六年如一日。

我将永远敬畏即将与你面对的明天。

我行骋感激不尽。

信写得很匆忙,前言不搭后语,逻辑混乱,语文不好,哥,你耐心点看。

查过天气预报,说北京未来几天有雨,记得带伞,路上小心,一定一定!

努力得来的团聚更加可贵。

所以,我,不,怕。

不说了,训练去了。

其实我不爱篮球

行骋

2018年3月7日

于楼上窗边

宁玺看完惊觉已出了四川的边界,列车带着他进入另一个陌生的省市。

在信的页脚,行骋涂涂抹抹,又工整地留了最后一行字:“宁玺,家书我会一直写给你,因为这辈子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