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温柔乡

第三卷 良缘定

流霜的玉手,按在琴弦声,久久没有弹奏。

一开始,她想要聆听琵琶声,找准了音韵,再行抚琴。后来,当众人齐奏时,她微笑着没有去凑热闹。到了最后,琵琶声和箫声和在了一起,郎情妾意地弹奏着,她再也没有了加进去的欲望。就算是她想要加进去,怕是也不能了。因为琵琶声和箫声两股音韵归在了一起,貌似已经很难分开了。

直到最后,当琵琶声和箫声停歇,当百里寒和那位青楼红牌纤纤深情凝望时,流霜知道,纤纤要嫁的人,势必是百里寒了。

她心中忍不住一颤,玉手一抖,一丝颤音拨出,就好似她的心在轻颤。白皙的手被划破,手指割破,流霜却只感到了麻木,竟没有感到疼痛。

“小姐,你的手指流血了!”红藕在流霜身畔,小声说道。

流霜低头,这才看到了滴到月白锦袍上的一滴红梅。

她苦涩地笑了笑,淡淡说道:“无碍!”手指上的疼痛哪里及得上她心痛的万分之一。

她缓缓站起身来,抚着流血的玉指,向后走去。流霜转身而去,衣衫翩飞,透着一丝落寞。她坐在桌前,执起一杯酒,轻轻啜了一口。

“小姐,方才你为何不抚琴,以你的琴技,难道还和不上那首曲子?”红藕不解地问道,若是小姐和上了那首曲子,就轮不到百里寒了。

流霜苦涩地笑道:“就是和上了又如何,那纤纤姑娘是不会选我的!”

是啊,一开始,未曾演奏时,她就已经看上了百里寒,不是吗?

“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红藕担忧地问道。

流霜黛眉微颦,她也不知道,但是,她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坐在这裏,看着他们郎情妾意。

“谢谢各位官爷今日前来捧场,我们的纤纤姑娘,选中了这位百里公子,接下来还请各位赏脸留下来,喝一杯喜酒,为纤纤姑娘和百里公子贺喜。”醉花楼的妈妈喜滋滋地说道。

话音方落,便有二十个俏丽的彩衣婢女鱼贯而出,手中端着托盘,盘中盛放着美酒佳肴。楼内的龟奴们也开始忙碌起来,一个个身着喜庆的衣衫,将厅内墙上贴上了大红的喜字,在楼上垂挂着红色的绸缎。

流霜心中一呆,难道,今夜,他们就要在这裏洞房?她疑惑地拉住了一位婢女的衣袖,低声问道:“这位姐姐,难道婚事要在这裏办吗?”

那婢女笑吟吟地说道:“这位姐姐,你可能不知,这是我们醉花楼的规矩,不管谁娶了我们醉花楼的姑娘,第一夜都要在这裏过的。第二日,再行娶到家里。所以啊,今夜就是我们纤纤姑娘的大喜之日了。”

那婢女解释完,便忙着去端酒菜了。

流霜坐在桌前,悲哀地想,为什么老天总要她眼睁睁看着他娶妻纳妃?上一次是代眉妩,这一次是这个纤纤。

为什么?

她抬眸望去,百里寒和纤纤已经手携手向后面走去。望着那两道相依相偎的背影,流霜的玉脸刹那间失了血色,一颗心一阵阵的抽痛。

玉手颤抖着端起一杯酒,她仰头一饮而尽,甜中带着一丝苦涩的酒水顺着喉咙流了下去。很好喝,且没有一点酒味,流霜想要再喝,红藕的手一把抓住了流霜的手腕,焦急地说道:“小姐,你不能喝,你从不曾喝过酒,容易醉的!”

“这酒很好喝的,又不是烈酒,少喝一点没事的。”流霜淡淡笑着推开红藕的胳膊。

“这是胭脂醉,王妃还是不要再喝了,这酒是有后劲的。”一道黑影忽然罩了过来,流霜抬眸,看到站立在她面前的张佐。

“张佐,你不随着你的主子,到这裏做什么?”流霜抬眸冷声问道。

“属下……”张佐有些哑然,他看到流霜饮酒,便忍不住前来规劝,大约是之前奉命保护流霜留下的后遗症吧。

他挠了挠头,道:“王妃还是不要伤心了,其实,王爷,他是喜欢你的!”

“哦?他也喜欢那个纤纤姑娘吧!”流霜挑了挑眉,清眸淡淡望着张佐的诚挚的黑眸。

“王爷,不会喜欢那个女子的。”张佐知道王爷这么做,就是为了让王妃死心,至于为什么,他也不清楚。

“张佐,带我去见你们的王爷!”流霜忽然抬眸冷声说道。

“现在?”张佐一呆,现在,王爷正带了纤纤姑娘到后面阁楼上洞房,他此时带流霜过去,王爷肯定会怪罪他的。但是,望着流霜清澈柔和的眼波,他又不忍心。

这么美好的王妃,王爷为何要这样伤害她呢?

张佐虽然是百里寒的侍衞,但是,百里寒中了寒毒不能久活人世的事,他并不知道的。

“好,张佐就带王妃去!”张佐咬了咬牙,今夜他是豁出去了,王妃救过他的命,就算是不曾救过他,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美好的女子伤心。

流霜随了张佐,到了醉花楼的后院。

醉花楼不愧是青楼中最出名的,后院极大,分佈着许多小阁楼,显然是楼里当红女子的绣楼。

那位纤纤姑娘的绣楼并不难找,因为今夜是她的大喜之日,是以,她的绣楼四周,挂满了彩灯和红绸。

后院里极是僻静,张佐带了流霜,不一会便到了纤纤的绣楼之下。

“王妃,就是这裏了,你要做什么?把王爷抢出来吗?”张佐沉声问道。难道王妃要抢亲?

“张佐,你守在绣楼外,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流霜轻声说道。

“是!”张佐答应一声,缓缓退了出去。就是流霜不说,他也会守在附近的,保护王爷是他的职责。

流霜看着张佐远远退了出去,定了定神,正要进去,迎面有两个婢女端了盘子走了出来,流霜慌忙躲在了树丛中。待绣楼里的伺候的婢女都走了后,流霜才慢慢从树丛后走出来,向阁楼内走去。

室内,红帐低垂,灯火流转,如梦如幻。

纤纤坐在桌前,美眸越过桌上的美食,望向那个倚在床榻上闭目假寐的男子。红烛摇曳,烛光下,他的容颜俊美至极,气质清贵至极,令人注目之下,移不开视线。

她做梦也没想到,她能嫁给如此出众的男子,方才在大厅中,只是一眼,她便被他吸引住了。当他含情脉脉地望向她时,她觉得自己的魂都被勾走了。

只是,她隐隐感到现在的他和方才大厅中的他有些不同了。

方才,他含情脉脉搂着她的纤腰,慵懒而邪魅,而此刻的他周身上下竟散发着一股寒意和凌厉之势,令人不敢接近。

纤纤坐在灯下良久,见他依旧倚在榻上假寐,她终于沉不住气,壮起胆子轻移莲步向他走去。

“夜深了,夫君,我们安歇吧!”纤纤柔声说道,玉手轻轻搭在百里寒的肩上。

百里寒修长的眉毛微微一挑,双眸轻轻睁开,不动声色地将眼前女子素白的手移开,淡淡说道:“纤纤姑娘,不要叫我夫君,我不会是你的夫君。明日我便还你自由之身!”

纤纤吃惊地望着百里寒,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还她自由?难道他不愿娶她?

“纤纤不明白公子的意思,公子花了五千两白银买了我,难道不是为了要娶我吗?”纤纤颤声问道。

百里寒望着烛火下纤纤伤心欲绝的脸,冷声道:“我买你,是不得已。所以我会还你自由,明日起,你就不是这青楼的妓子,你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夫君。”

“为什么?”纤纤盈然欲泣。

百里寒没想到这个纤纤姑娘如此执着,出青楼,不是她们妓子们梦寐以求的吗?

他剑眉轻锁,正要说话,窗外忽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来人没有武功,且是一个女子。那脚步声很轻很缓,可见来人心情很是沉重。

夜已深,今夜是他们的良辰美景,所有的婢女都已经回避,是谁竟然还来这裏?

百里寒幽深的眸中,忽然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他起身,长臂一勾,便将纤纤的细腰搂在怀里。一转身,便将她压倒在床上。

来人的脚步声停止了,似乎在门前凝立着,大约是有些犹豫吧。

百里寒的心狠狠一抽,这一次,他已经完全确定来人是谁了!

流霜站在门前,犹豫着,不知自己该进去,还是离开!

夜风一吹,方才饮下的那杯胭脂醉的酒劲上涌,令她感到有些轻飘飘的。头脑一阵发热,进去的念头占到了上风,她伸手猛地一推,紧闭的门开了。

流霜缓缓走了进去。室内的红烛燃烧得正旺,照亮了一室的旖旎和缠绵。

烛火的暗影里,半遮半掩的大红帐幔后,有两道身影若隐若现。

流霜的脚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一直走到了床前,带着微醺的酒意,站定。

销金帐内,春色无边,两具人影纠缠在一起。

流霜感到自己的心,好似被烙铁烙了一下,隐隐有一种灼痛从心底蔓延开来。

这么火辣的调情场面,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说起来,她已经为人妇了,但是,和百里寒在一起,也仅仅只有一次而已。其实,她和一个未嫁的女子,心理上没有什么区别。

如今,看到纠缠的两个人影,她的双颊还是不知不觉地红了,是酒意使然,也是羞怒使然。

一刹那间,她忘记了转身,有些愣愣地瞧着。

床榻上的女子,身子被男子完全覆盖着,只露出雪白的玉臂和皓白的脖颈,脖颈上,依稀看到一处处殷红的红痕。而那个男子,一头银丝惊人地长,披泻在背上,掩住了俊脸,低着头,他正在啃咬着那个女子的耳垂。

良久,似乎是感知到流霜的到来,他微微侧首,望了她一眼。

清亮幽深的双眸中少了往日的冷冽,此时就像含了两滴晶莹的春|水,很是媚人。在银发的映衬下,他的眉睫愈发黑,红唇愈发艳,整个人看上去清俊艳绝。他含着那女子的耳珠,含糊不清地问道:“哦?白流霜,你来做什么?”

流霜脸上血色尽褪,一张脸苍白如纸,红唇微颤,终究什么也没说。眼前的境况,在她进屋前,就已经猜到了。但是,还是没有想到,当她亲眼看到时,心中会是这么样的疼痛,令她几乎不能承受。

她猝然转身,向门边走去。白衫飘零,荡起一股冷风。咣当一声,门被关上了。

这一刻,百里寒的心中好似有刀子猛地一搅,是心痛的感觉。

他冷冷地从床上坐起身来,人已走,没必要再演戏了。然而,门又忽然被推开了,流霜快步走了进来,走到床头,站定。

百里寒有些讶异地抬头,怔怔地望着流霜。本以为她走了,怎么会又进来?

流霜望着百里寒,一言不发,红红烛火下,她黑亮的清眸灼亮如火,璀璨堪比暗夜星辰。

她忽然抬手,一把扯开身上的月白锦袍,衣衫半掩,露出洁白的肌肤,光洁莹然,好似新雪堆就、暖玉塑成。唇边漾起一抹嫣然的笑意,她再次伸手,将头上绾发的发簪拔落,一头黑发披垂而下,如同山间的流瀑一般淌到腰间。

明黄烛火闪烁着,她的容颜在灯下姝丽绝艳,明眸流转,比之平日多了一丝媚丽,竟是美得令人窒息。

这样的流霜,他没有见过。以前只道她清雅如梅,此时的她清丽中带着妩媚,令他看傻了眼。

一时间,百里寒怔在那里了,头脑晕晕的,甚至于忘了自已要演戏。

“百里寒,你看,我比她也不差,你何必来此浪费那五千两银子?”流霜盯着百里寒,眉眼弯弯地笑道。

流霜的话,让百里寒心中,升腾出一种温柔,温柔到了疼痛。

这一刻,他几乎想卸下自己的伪装,随了流霜一起回去。

他的手,几乎就要伸了出来,可是胸臆间一股寒意忽然缓缓升起。

他知道,过不了一时半刻,他的寒毒就要发作了。他差点忘了,自己身上还有寒毒。在她面前,他总是失控!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潮,唇边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意,“你确实也不差,但是我已经腻了。你追到这裏来,不会以为我依然喜欢你吧。我承认,之前我确实喜欢过你,甚至于几乎爱上了你。后来,我才知道,我只不过是被你的琴技和画艺所吸引罢了。就算是喜欢,那也已经是过去了。瞧你现在这个样子,男不男,女不女的,怎么和我的纤纤比?况且,纤纤的琴技比你可是一点也不差的。”

百里寒的声音不高,但是句句冷如冰凌,流霜只觉得自己的心再次一点儿一点儿地碎了。

难道,她之前的猜测都是错的?她不信!

“那,你为什么替我解了寒毒?”流霜颤声问道。

“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感动吧?”百里寒眯眼笑道,“之所以为你解了寒毒,不为别的。只因为我不想欠你一命!十年前,是你用相思泪为我解了毒,不是吗?”

流霜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十年前为他解毒的事情,她从来没说过,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

难道,真的如他所说,他只是为了不想欠她的情吗?

“怎么,你还赖在这裏做什么?”百里寒冷冷地挑眉。

流霜心如刀割,面色平静地回首,急急走了出去。

因为奔得太快,脚步踉跄,她竟然差点绊倒在地。才走出屋子,便听得室内噗的一声,烛火熄灭,黑暗之中,传来两人的笑语盈盈。

夜深了,风极冷。

流霜拢了拢衣衫,缓步走着。夜里,寒梅开了,空气里隐隐有梅香飘来。

“王妃!你怎么了?”张佐迎了上来,看到流霜披散着头发,皱眉问道。

流霜压下心头的悲凉,微笑道:“我没事,张佐,以后不要再叫我王妃了。我早就不是了。”

张佐望着流霜缓步而去的背影,心中一沉。看来王爷和王妃相见不欢,真不知他们之间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流霜缓步走着,快要到前厅时,才想起自己衣衫不整。她慌忙停下来整了整衣衫,正在绾发,一个男子从前厅出来,恰巧看到流霜,登时双眼放光。

“这位姑娘,陪爷喝两杯如何?”那人色迷迷地说道。

流霜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见那男子一身华服,生得倒是不错,就是一双眼睛极不老实,心中有些烦,厌恶地说道:“这位仁兄,你叫错人了吧!”

“怎么会错呢?”那人嬉笑着说道,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在流霜的胸前扫来扫去。

流霜低头一看,胸前的衣襟方才扯得太狠,有些破了,虽然掩住了,仍然露出一块肌肤。在灯下,白皙如玉,细腻如脂。那男子的目光就是在这裏扫来扫去。

流霜心中大惊,慌忙用手掩住了。可是发还没有绾好,她一松手,一头黑发便倾泻而下,直至腰间。

真是顾此失彼!

黑发一披下来,女子身份已经暴露无疑。

流霜顿时懊恼无比,玉脸上不禁一片恼羞的晕红,清眸一扫,大厅内很多来寻欢的男子已经开始注意这边了。

醉花楼毕竟是青楼,难免有一些登徒浪子,且今夜大多都是娶不到纤纤失意的人。发现这边的动静,有三五个人已经饶有兴味地聚了过来。

流霜暗叫不好,看来今夜自己要有麻烦了!

“哎呀,竟然有娘们来逛青楼,容貌还不俗,真是一大奇闻啊!”一道粗俗的男声传了过来。

“是啊是啊!小娘子,你为何要独身逛青楼啊,难不成是……”另一个男子顿了一下,坏笑着道,“你喜欢女人?”

这些男人还真是龌龊,什么叫喜欢女人?流霜何曾遭受过男子这样的调戏,心中不禁气恼万分。但是,她也知道,此时自己不能发怒,只能忍耐,不然惹恼了这些人,后果不堪设想。但是,也决不能示弱,不然这些人会以为她好欺负。

流霜定了定神,故作惊惶地问道:“各位爷有理了,不知可曾见到我家公子。方才奴婢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便不见了我家公子。”

几个男子面面相觑,有些不信地盯着流霜,很少有男子来逛青楼带着丫鬟来的。

“你家公子姓什么呢?”那个生了一双桃花眼的男子问道。

“百里!”流霜淡淡说道,“请问这位爷可是见到我家公子了?”

百里在皇城可是少有的姓氏,况且皇家便是姓百里的,当下几个人也不敢妄动。但是那个桃花眼男子忽然笑道:“少来扯谎了,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们吗?方才你不是和百里少爷争夺纤纤了吗?还说是他的丫鬟?妈妈,快来看,这个是不是你们醉花楼的妓子?”那个桃花眼男子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醉花楼的妈妈闻声赶了过来,一眼便看到头发披散身着男装的流霜。

她们开青楼的最忌讳女子逛青楼了,因为来逛青楼的女子不是来寻自己夫君的,便是来闹事的。因此,她们将女子逛青楼视为不吉。通常一旦发现,便会乱棍子打出去,毕竟这是她们的地盘。能够在京里开青楼,背后也是有人撑腰的。

她们倒也不怕有人找麻烦,因为那些逛青楼的男子谁愿意家中妻妾日日到青楼来寻来闹?是以,对这条不成文的规定也算是默认了。

流霜哪里知道青楼还有这项规定,看到醉花楼的妈妈眼光寒冽地瞧了她一眼,顿觉心中发毛。

那妈妈细眉紧锁,走到流霜面前道:“姑娘,怪不得老身狠心,谁让你一个姑娘家来逛青楼的!”说罢,一挥手,几个醉花楼的护院便向流霜围了过来。

“小娘子,只要你从了爷,爷便救了你出去,怎样?不然,被乱棍打出去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那个桃花眼的男子笑嘻嘻地说道。

流霜心中一惊,这才知道这些人是要对她动武了!她遥遥看到红藕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想要来救她,心想自己已经深陷不测,红藕也是女子,若是也牵扯进来,岂不是糟糕。

当下便示意她自己能够顶住,叫她快些去搬救兵。这次红藕那丫头倒是机灵,看懂了流霜的眼色,飞速去了。

流霜环视一圈那些欲对她动粗的彪形大汉,心想,她如何禁得住棍棒。可叹她在这裏受苦,百里寒却在后面风流快活,张佐李佑也不见踪影,莫非是得了百里寒的命令,是以不来救她?

流霜自然不知,此时百里寒并非风流快活,而是正在遭受寒毒的折磨,张佐李佑陪在他身边,是以不知流霜这边的状况。

此时,只有想办法拖延时间,才能使自己免于受苦。

流霜嫣然一笑,对着醉花楼的妈妈道:“妈妈,若我是醉花楼的姑娘,难道在醉花楼里还要受棍棒之苦吗?”

那醉花楼的妈妈何等精明,流霜此语一出,便明白了流霜的意思,双眸一亮,微笑道:“难道姑娘要卖身醉花楼?”

流霜盈盈浅笑道:“不错!本姑娘不才,琴棋书画倒也是略懂一些!”

“你也懂琴棋书画?”那醉花楼的妈妈对流霜上下打量一番,觉得流霜姿色还算不差,挥手将那些围在一旁的侍衞散了开去。

“既然如此,请姑娘随老身这边来!”说罢,带了流霜向一楼一间屋子走去。

这间屋子似乎是醉花楼的妈妈考验楼中女子才艺的房间,裏面的各种乐器一应俱全。

那醉花楼的妈妈进去后,便摒退了随侍的婢女,微笑着对流霜道:“姑娘,我看你也不是来我们这儿闹事的。说句实话,我也不想乱棍打你的,只是楼里有这项规定,方才惊吓到姑娘了,还望姑娘见谅。想来,姑娘也不是真的要来我们醉花楼卖身的。这样吧,你也不用卖身,若是你真的有才艺,就留在楼里,做几天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也好堵住外边那几位的嘴。届时,妈妈自会放你离去,怎样?”

流霜没想到醉花楼的妈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倒是一个心地不坏的人,而且,为人处世也很是精明,不随便得罪人。

“谢过妈妈了,我愿听妈妈吩咐!不过,妈妈,若是有人问起,还请您对他们说,我已经卖身青楼。”流霜轻声说道。

若是在醉花楼呆两天,倒也强过被乱棍打出去。而且,流霜留下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她始终不相信百里寒对她真的那样绝情!她倒要看看,自己若是卖身青楼,百里寒会作何反应?所以,流霜会让妈妈隐瞒她只是在青楼待几天的事实。

“好,以后你就叫我薛妈妈吧!”那薛妈妈欣喜地笑了笑,说实在的,虽然她们楼里有将女子乱棍打出的规定,那也不过是吓吓人,她能不用是尽量不用的。试想,在这京城,你能保证遇见的女子不是皇亲国戚,小姐公主?若是得罪了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况且,眼前的女子,气质高雅,绝对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

“你真的会琴棋书画?最精的是哪一种?”薛妈妈问道。

“抚琴,作画!”流霜道。

“那好,你去打扮一番,这就准备登台吧!免得方才那几个人闹事,他们来头都不小,妈妈我也不好得罪的。”

“好的!”流霜淡淡说道。

薛妈妈叫了一个婢女前来服侍流霜穿衣打扮,还给流霜起了一个花名,寒蕊!因为流霜清冷的气质很像冬日绽开的白梅,散发着幽冷的清香。

前来服侍流霜的婢女叫白兰,小手很灵巧,为流霜梳了一个望月髻,发鬓上也没戴什么珠翠。白兰从后院折了一枝梅花,绕着流霜的发髻带了一圈,又为流霜披上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裙。

流霜望了望镜中的自己,肌肤白皙,眉目淡雅,五官清丽,若说她自己是倾城绝代,真的称不上。若说是令人惊艳,也还差了那么几分。

但是,那对如水清澈的黑眸,是那样纯净又那样飘渺。一颦一笑间,透着冷傲与高贵。这样的风骨,却也是世间少有的。

镜中的她,鸦黑云髻,清丽玉脸,配上白裳飘飘,冷梅寒蕊。不美艳,不绝色,却也足以令人倾心迷醉。

白兰再为流霜脸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细细地描了描她的黛眉,瞬间,整个人于清雅之中又透出一丝娇艳来。

怪不得醉花楼里的姑娘都不是庸脂俗粉,个个打扮得雅致又高雅,原来一个小小的婢女也有如此眼光。

“好了,姑娘,你看怎么样?”白兰轻声问道。

流霜点头道:“甚好,我很喜欢!”

就在此时,薛妈妈派人来传话,该流霜上场了。

流霜便随了婢女又后台向厅中的高台上而去。

高台上的帐幔依旧是低垂着的,此时她看不到台下的人,台下的人也看不到她。流霜走到琴台前坐下,玉手按在琴上。

当帐幔徐徐拉开时,流霜便开始演奏。

一曲《流水望月曲》如同仙乐一般,在大厅内静静流淌着。

虽然纤纤的琵琶曲已经是楼里最好的了,但是,流霜的琴音也绝对不差。而且,贵在情深,将流水的清澈月的清高演绎得淋漓尽致。

一时间,在厅内赏曲的恩客们皆一脸好奇地听着,讶异于醉花楼刚刚嫁出去一个头牌纤纤姑娘,这么快又来了一个抚琴高手。

薛妈妈只道流霜对琴音略通一二,却没想到这般精深,也很是吃惊。

当帐幔徐徐拉开,人们看到琴台后,流霜冷艳的玉容,更是一脸惊艳。皆互相打听着,这个抚琴的女子是谁?怎么之前在醉花楼从未听说过。及至打听到流霜的名字是寒蕊,都在感叹,真是人如其名。

当百里寒步入大厅时,正好是流霜抚琴演奏正酣时。他方才寒毒发作,一直待在后院纤纤的阁楼内,及至寒毒终于过去,因心中惦记着流霜,便迫不及待地走了出来。

因为还道流霜是女扮男装,便在人群的宾客中寻了一圈,没有发现流霜的身影,心中顿时放松下来。想必流霜已经回去了吧!

寒眸一扫,他忽然发现厅内众人的神色不对,都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而那鸦雀无声的厅内,有清雅的琴声在流淌着,他随着众人的目光向高台上望去,一张脸顿时阴了下来,好似罩了一层寒霜。黑眸中更是迸发出寒冽的眸光,几乎能将人冻僵。

那高台之上,琴台之后,那抹清雅窈窕的身影,不是流霜又是谁?她怎么跑到醉花楼的舞台上去抚琴了,而且,还打扮的那么迷人。

“张佐!去叫醉花楼的妈妈来见我!”百里寒冷声说道,双手忍不住握成了拳。

站在百里寒身后的张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随着百里寒的目光瞧去,顿时倒抽了一口气,转身去找醉花楼的薛妈妈去了。

薛妈妈不知百里寒的真实身份,但是,从百里寒的服饰和凌厉的气势来看,也不是一般的人。哪有一般的人会花五千两银子买了纤纤的。

今夜本是百里寒和纤纤的洞房之夜,这位爷却不在后院和纤纤温存,跑到前厅做什么?还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光看百里寒的背影,她的心便惶恐地跳个不停,眼前这位官爷的气质怎么这般清冷,那紧握的拳头不会是打算打她吧。

难道是纤纤有失贞洁?不会吧,纤纤一直是卖艺不卖身的。

薛妈妈心中七上八下万分惶恐地走到百里寒面前,深施一礼道:“不知爷有何吩咐,难道是纤纤对爷服侍不周?”

百里寒冷冷扫了一眼薛妈妈,微眯的眸光中射出刀子一般的寒光,他冷声问道:“她是怎么回事?”

“她?谁?谁啊?”薛妈妈的心思还没从纤纤的身上转回来,一时有些怔愣,不知百里寒说的是谁。

“舞台上抚琴的那个!”百里寒冷声道。

“哦!”薛妈妈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不是纤纤,这就好说了,当下舒了口气,一脸喜色地说道:“爷您说的是寒蕊啊!她是我们醉花楼新来的头牌!”

薛妈妈说罢,心下却暗自念叨,这位爷刚刚买走了纤纤,不会又看上寒蕊了吧!

“什么?”百里寒的眼乍然眯成了一条直线,冷冷凝视着薛妈妈,双唇颤抖道,“你……你再说一遍!”

被百里寒凌厉的目光一扫,薛妈妈的眼皮不可遏止地跳了一下,心也咚咚地打着鼓。她这一生,好似还从未这般惊惶过。

“我是说,她叫寒蕊,是我们醉花楼新来的头牌!”薛妈妈在百里寒杀人一般的眸光下,战战兢兢地说道。老天,这是什么人,怎么有这么冷冽霸气的气势?

寒蕊?还是头牌?

百里寒在确定自己耳朵没有毛病的情况下,脸色更加阴沉了。本来寒毒才发作过,脸色极其苍白,这时候却暗如黑云密布。真是很符合“黑云压城城欲摧”那句诗。

百里寒的性子一向是沉稳淡定的,就是遇见了天大的事,也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可是,现在他却有些失控了。

他站在大厅一角,目光紧紧锁住抚琴的流霜。

只见流霜淡定地坐在琴台上,垂首抚琴,她垂首时颈项的曲线美妙而优雅。舞台上灯光旖旎,她隐在灯光彩影里的身影飘逸而醉人。

她好似根本就没有看到他,抑或是看到了,却不屑看他。

百里寒心中顿时升上来一股难言的酸楚,他方才的话可能太狠了,应该是把她的心伤透了,她怎么可能还会理他?而他,又有什么资格去管她?但他怎么能容许她做醉花楼的妓子。

一想到她美妙动听的琴声要被那些等徒浪子聆听,她姣好的容颜要被无数色迷迷的男人注视,他的心,便如同被猫爪一般难受,有一股怒气夹杂着浓浓的酸楚在胸臆内膨胀开来。

他绝不允许,决不允许任何别的男人看到她的美好。

他犀利如刀的目光在厅内环视一周,看到许多欣赏的、惊艳的、色迷迷的、不可置信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流霜清丽的身影。甚至于,还有一个男人的嘴边挂着口水,那种垂涎三尺的样子,让他看了只想杀人。

“薛妈妈,你去叫她下来!”百里寒修长好看的眉毛拧得越来越紧,冷声说道。

薛妈妈一怔,心想,这个百里公子还真是看上了寒蕊,倒真是一个多情公子,方才还对纤纤那般深情,这么一会儿,就移情别恋了。

纤纤怎么着也在醉花楼呆了五年,薛妈妈多少对纤纤还是有感情的,此时很替纤纤打抱不平。当下,为难地说道:“百里公子,寒蕊姑娘初次登台演奏,老身怎能让她半途终止呢,那样太不合情理了,何况,就是这些人也不答应啊。”薛妈妈一指在底下观看流霜抚琴的恩客们。

她不提那些恩客倒好,她一提,百里寒就好似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冷声道:“谁敢不答应,我废了他!”

薛妈妈被百里寒眸中的寒意吓得打了一个寒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恰好此时,流霜的第一首曲子“流水望月曲”正好演奏完,整个大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一个男子站起身来,高声喊道:“曲好人更美!再来一曲吧!”

登时有许多人不怕死地高声附和着,根本不知道这裏还有一个人正用杀人般的目光盯着他们。

“薛妈妈!”百里寒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道。

薛妈妈似乎听到了磨牙的声音,慌慌张张地向着舞台上奔了过去。她站到舞台上,微笑着深施一礼道:“感谢各位官爷的捧场,今夜是寒蕊姑娘初次登台,就演奏到此吧。”说罢,陪着笑连连鞠躬。

底下那些恩客们哪里肯依?叫嚣着喊道:“薛妈妈,你今夜是怎么了?让寒蕊姑娘再弹一曲,我们出银子还不行吗?”登时,便有人从袖子里抽出银票,向舞台上递了过去。还有的是铜板银锭,甚至于女子喜欢的钗环首饰,叮叮当当地向舞台上扔去。

薛妈妈自从开了醉花楼以来,还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看着群情激动,登时有些不知所措,那拒绝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想来,就是说出来,也会被扔上来的银子将她砸下去的。

流霜黛眉轻轻颦了颦,盈盈浅笑道:“寒蕊谢过各位官爷的抬爱,下面便为大家演奏一曲《菩萨蛮》,以谢各位官爷的厚爱,日后还要多蒙各位照顾!”言罢,玉手一划,铮铮的琴声,便再次开始在厅内流淌。不过,流霜这次演奏的曲子,比之方才那首却缠绵多了。

因为这首曲子是一首抒发男女幽会的曲子。

初时曲调缠绵悱恻,充满了少女对情郎浓浓的思念和娇羞的期盼。待到见到了情郎,少女娇羞紧张的心情,转为欣喜若狂。和情郎相依相偎,曲调也转为柔情绵绵,深情款款。

百里寒一看薛妈妈没有将流霜叫下来,脸色再次一沉,及至听到她弹奏的曲子,脸色更是黒中透着绿,绿中带了点紫。

这还不算完,流霜竟然开口吟唱起来:“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

流霜的声音清澈雅丽,虽然不是十分嘹亮也不是多么娇软,却极是优雅动人。

百里寒从未听流霜唱过曲子,此时听来,只觉得心神俱震,几乎失了魂魄。待到良久回过神来,百里寒的一双寒眸已经喷出了火。

她竟然弹奏这样柔情绵绵,缠绵悱恻的曲子,她竟然为这些等徒浪子浅吟低唱,她竟然对这些人盈盈浅笑。

他忽然觉得他不会死于寒毒了,因为在那之前,他可能不是被流霜气死了,就是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吃醋而死。

薛妈妈颤巍巍地从高台上走下来,到得百里寒面前,深施一礼,强行挤出一抹微笑道:“百里公子,你也看到了,老身已经尽力了!但是,的确是做不到啊!”

百里寒冷冷哼了一声,忍着气没有发作。方才的状况他也看到了,确实不怪薛妈妈,怪只怪那些恩客太疯狂。正在生着闷气,偏偏就在此时,醉花楼的一个掌事人,兴颠颠地跑到薛妈妈面前,喜气洋洋地说道:“妈妈,妈妈大喜啊!”

“喜从何来?”薛妈妈扫了一眼百里寒,小声问道。有这样一个煞星站在她身旁,她喜从何来?

那个掌事人大约高兴得过了头,没有注意到薛妈妈的脸色不对,仍旧喜滋滋地说道:“薛妈妈,你知道吗?寒蕊姑娘从今夜开始之后的一个月都已经被人包下来了。明晚是王公子,他出了一夜一百两,后天夜里是冷公子,他出了一夜二百两,大后天是……”那掌事人一个一个地念叨开来,极是激动。

一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只不过是抚琴,一夜便价高到如此,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当初,纤纤姑娘演奏一夜的价码也不过是百两而已。他怎能不激动?

情绪激动的掌事人没有注意到那边伫立的一位公子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也没有注意到薛妈妈连连向他使的眼色,依然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说着。直到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勒住了他的脖颈,他才住了口,抬头望向面前的男子。

这一瞬,他感到了危险。勒住他的,是一个俊美如仙的男子,可是,一双本来极是好看的黑眸中,竟然迸发出几许红色的血丝,看上去有些狰狞,好似要吃人的样子。

“回绝他们!”百里寒冷冷地吐出来四个字,冰寒的声音令人发憷。

掌事人被百里寒冰冷的声音一吓,浑身颤抖起来,哆哆嗦嗦地说道:“好,好的!”

百里寒一把推开了他,那掌事人登时软倒在地,好似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百里寒却是连看他也不看,寒眸一眯,忽然纵身一跃,向高台上跃去。他实在是忍无可忍,竟然还有人包下了她,岂不是要气死他!

银红色衣衫在灯下好似一道虹彩,直直飘向高台。底下观看的恩客们看到虹彩飘过,还以为是有人在表演节目,却没想到虹彩一凝,竟是一个绝世男子,站在了高台上。

流霜的琴曲此时正弹奏到深情绵绵之时,察觉到百里寒跃上了高台,却是没有抬头,依旧继续抚琴。

百里寒凝立在流霜面前,忽然俯身,长臂一揽,擒住了流霜的纤腰。他将流霜整个抱在怀里,飘身跃起,从高台上跃了下来,飘飞的身影从底下恩客的头顶上飘过,直直向醉花楼的大门而去。

百里寒的动作极快,几乎就是在一瞬间。

那些恩客本来听得兴致勃勃,忽然琴音中断,就连那抚琴的姑娘也忽然被劫走了。及至他们反应过来,百里寒和流霜已经到了醉花楼的大门口。

醉花楼的侍衞和打手们倒是反应很快,在门口站成一列,试图挡住百里寒。

张佐、李佑的反应更快,飞身袭了过来,在百里寒飘身而至前,已经将那些挡在门口的喽啰们收拾了。

百里寒飘身到了醉花楼的大门外,抱着流霜向他的马车走去。

自始至终,流霜偎在百里寒怀里,都没有说话。她自下而上深深凝视着百里寒的脸,看到他阴沉的脸色,她知道,他在发怒。说实话,她没想到百里寒会跃上高台,将她劫下来。

流霜从未见过百里寒这般狂怒的样子,在她的印象里,他是从来不会失控的。

这似乎意味着什么!流霜的唇边不禁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百里寒抱着流霜径直到了马车中,将流霜放到车内的软榻上。

车内空间有些小,百里寒开亮了车内的灯,照亮了流霜素雅的容颜。发髻上冷梅的香气在车内淡淡缭绕,百里寒坐在流霜对面,只觉得胸臆内的那股火还没有消失,他怒声道:“你还知道不知道廉耻,竟然卖身青楼,到高台上卖唱?”

流霜望着他的怒容,没有恼怒,唇边反而漾出一抹笑意来:“我就是不知廉耻了,那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卖唱也好,卖身也好,你又有什么资格来管我?你不在后院陪你的纤纤,到这裏将我劫出来做什么?”

百里寒被流霜的话一噎,脸色愈加黑了。是啊,他管不着她!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你是从我的王府里出来的,我怎能让你做这样下贱的事,你让我这个曾经的夫君脸往哪里搁?”百里寒修眉一凝,有些口不择言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