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微醺夜(一更)

正文卷

第四十一章 微醺夜(一更)

见她要抱过来, 柳拂嬿咬紧了唇,后退一步。

柳韶动作一僵,双臂空空地瘫坐在原地。

“我不想再听这些话了。”

“我给你找了个酒店,房费付了一个月, 你先去那边住。”

“我们, 都冷静一下吧。”

说话的时候,柳拂嬿没有看向她。

声音很空, 像从一个荒芜的原野上传来, 带着寂寥的风声。

没过多久,物业很快派来了司机和车。

司机戴着白手套, 车是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十分尊贵,会让柳韶眉开眼笑的那种。

可柳韶却没了那样的心思。

“……没有。”

“隐约记得,护士带着一个人进来,说是我家里的大人来看我了。”

“然后,然后护士出去,那个人就……”

“是哪家医院?还记得吗?”

她一步三回头地看向女儿,见对方浑身写满抗拒,最后还是哽咽着离开了。

“……不记得了。”

他的指骨也浸润着淡淡的清凉感。

“然后,才渐渐地想起以前的事情。”

薄韫白垂了垂眸。

“我家里没有其他的大人了。护士不会随便放人进来。”

“我记得她刚生下我的时候,全国乱跑,到处旅游。可能没过几个月,就要换一个地方。”

而后,就这样借助他的力量, 软绵绵地站立着。

“我发高烧,意识不清地躺在医院里。”

“……我记得那是我很小时候发生的事。”

然而, 双膝一软的刹那, 却忽然被人托住了身体。

这个才回忆起来的事实,好像更佐证了她的猜测。

“是后来一直做噩梦,一直做。每次醒来都满头大汗。”

薄韫白没有回答。

他嗓音也有些哑,片刻之后,才低声道:

“你之前问过她吗?”

柳拂嬿咬了咬牙。

有他在这里,柳拂嬿便有了勇气,去回忆更多的事情。

然后, 又把她的脑袋往怀里拢了一下。

薄韫白出现在她身旁。

柳拂嬿话音愈发冷了下来。

他身上带着清爽的冰凉感, 晒红的手臂贴着他,就觉得很舒服。

顾不上肮脏, 也顾不上被太阳晒得滚烫,她想直接坐在地面上。

柳拂嬿努力地回想着。

闻言,薄韫白并未立刻出声。

话音温清,带着极为令人安心的沉稳感。

“你都听到了吗?”

“是到了我该上学的年纪,她才在苏城留下来的。”

“只是,好像不是苏城。”

只是静静地抱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不是她,还能是谁?”

她很安静地问了一句。

花园的侧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

柳拂嬿闭上眼睛, 在他身上的清冽气息里, 渐渐找回自己的呼吸。

车子才开出前门,柳拂嬿立刻失去了浑身的力气。

“我那时候太小,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消解了盛夏的燥热,让人心安。

只是稍稍抬起手,抚了抚她的后脑勺。

“明明之前一直都居无定所。”

“除了她,还有谁知道我在那。”

头顶上烈日炎炎,她却止不住地浑身颤唞。

那股阴森的杀意,这么多年来,一直盘踞在她的噩梦里,久久不息。

随即,不公平的感觉扼住了心脏。

不是说妈妈是全世界最爱孩子的那个人吗?

为什么她要这样对待自己。

为什么其他的孩子都父母双全,相亲相爱。

只有自己要承受那一切。

她不是没有想过,忘掉所有的这些事。

只要柳韶不再赌玉,就彻底地原谅她,原谅这个自己唯一的家人。

然后,两个人相依为命地度过余生。

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有些事情就是永远忘不掉的。

有些伤痕,就是一直留在心里,长不好的。

柳拂嬿紧紧地咬着牙关,咬得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

绝望到极致,原来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眼前的世界由白变成了黑,大脑深处也传来强烈的痛楚。

她坠入回忆的深渊,看不清眼前的人和事,心底只剩下愤怒和悲凉。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掉入巨大的囚笼,眼前是层峦叠嶂,周围是荆棘丛生。

无声无光的永夜。

不知过去了多久。

忽然,认知狭窄的混沌被打破。

身旁那个朦胧又模糊的声音,总算传达到她的耳中。

“寒露。”

“柳寒露。”

是薄韫白的声音。

他那么桀骜的一个人,声音却这么清润温和。

就像是,终于剥开了重重迷障,到最深的地方来找她。

伴随着他的话音,好像有甘冽的雨霖,降落在龟裂的大地上。

随即,夏蝉的叫声,空气的嗡鸣声,蝴蝶在花间振翅飞舞的声音,也像潮水一般涌入耳朵。

柳拂嬿抬起眼。

看见整个世界都雪亮透明,花园里满溢着蓝紫相间的绚丽花色。

薄韫白就在她身旁。

以一个半蹲跪的姿态,抱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他嗓音有些哑,不知是叫了她太多遍,还是别的原因。

柳拂嬿听到他的声音。

“柳寒露。”

“我也是你的家人。”

“我在这里陪你。”

怀抱渐渐收紧。

柳拂嬿闭上眼,脸颊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指尖微微用力,攥紧了他的衣服。

夏日灼烈,梦魇幽邃,深不见底。

就在即将坠落的前一秒。

这个人拉住了她。

-

自从那天之后,柳拂嬿便没有心情做任何事。

她没画画,也几乎没怎么备课,每天都过得黯淡浑噩。

白昼漫长,她陷入漫长又粘稠的睡眠里,几乎没出过卧室的房门。

直到暑假的最后一天。

白天睡得太多,晚上终于睡不着了。

柳拂嬿洗了个澡,长发披散着,换了一身柔滑的丝缎长裙,走下了楼。

依稀记得,品酒区是在餐厅的隔壁。

柳拂嬿凭着记忆来到偌大的酒柜前。

透明的玻璃光亮如镜,倒映出她的身影。

她打开门,也没看度数,随手拿出一支。

然后坐在了吧台前,给自己倒了一杯。

红酒气息浓郁,弥漫着昳丽的香味。

才喝了一口,柳拂嬿忽然冒出个奇怪的想法。

这些葡萄被做成酒之前,大概也猜不到,自己会有如此妩媚的时刻。

她就这样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慢慢地喝着酒。

由于手旁没有镜子,所以也并不知道,自己的眼角唇梢,都染上了浅淡的红意。

看一眼时间,是凌晨两点。

不知道薄韫白有没有睡。

记得他有睡觉时关手机的习惯。

这样的话,即使睡下了,应该也不会吵到他。

于是,柳拂嬿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拿起了手机。

然后给吧台上的酒瓶和酒杯拍了张照,发给了他。

十多分钟过去,对面没有回复。

应该是睡下了。

一个人喝酒有点无聊,柳拂嬿端起酒杯,想要四处走走。

怕吵醒薄韫白,她放轻了脚步。

却没想到,路过书房时,见门扉虚掩着,房间里透出一丝光。

柳拂嬿好奇地透过缝隙往里看。

男人正倚靠在罗汉塌上,看一本古旧的字帖。

姿态散漫,眸色沉寂,带着几分夜沉的倦淡。

柳拂嬿一手端着酒杯,另只手抬起,轻轻敲了两下门。

闻声,男人略有怔忡,抬眸望过来。

莹白灯光下,他的眉眼也似被字帖上的墨迹所染,漆深而清隽。

乌发细碎,带着淡淡的潮气。

柳拂嬿这才发现,他身上还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

“还没睡?”

先出声的是薄韫白。

他放下字帖,来到门边,目光在柳拂嬿手中的酒杯上扫了一下,眉尾稍扬。

“你不是也没睡。”

柳拂嬿举起杯子,明知他两手空空,仍做了个要敬他的动作。

而后唇角一弯,笑了起来。

“我给你发消息了,你没回。”

她抬起酒杯抿了一口,又道:“我还以为你休息了。”

薄韫白蹙了蹙眉,道:“我的手机放在楼上充电。”

稍顿,又问:“你给我发什么了?”

柳拂嬿把自己的手机给他看。

薄韫白扫了一眼照片上的酒标,唇畔漫出个清润的笑意。

“93年的勒桦,现在喝正好。”

他掀眸看柳拂嬿,眸底几分欣赏:“之前还不知道你懂酒。”

“确实不懂。”柳拂嬿诚实地说,“很贵吗?”

薄韫白未答,反问道:“你是歪打误撞的?”

柳拂嬿垂下眸,望着杯底红宝石般的色泽:“我只是看它顺眼。”

两人回到吧台。

这里的灯光很暗,是一种昏昧的乌金色。

灯条隐在看不见的地方,似秋夜凋零的树,悄无声息地垂落细碎的光斑。

薄韫白垂手拿了只酒杯。

他坐姿倦淡,浴袍散漫地微敞着。暗金色的光点散落在他乌长的眼睫和锋利的轮廓上,整个人有种清贵的慵懒。

他给自己倒完酒,又绅士地帮柳拂嬿续满了。

嘴上倒是不饶人,漫声道:“你酒量怎么样?这次再喝醉,我可不抱你回去。”

柳拂嬿笑起来,墨瀑般的发丝垂落,又被她拢到耳后。

动作间,腕上的手链发出清澄的碰撞声。

她回得简直堪称乖巧:“知道了,那我小心一点。”

窗外的树伫立在黑暗里,看着深沉了不少,和白天的气质不太一样。

柳拂嬿忽然想到一件事,问薄韫白:“你之前不是挺忙的吗,怎么这两天,几乎都没出门?”

薄韫白眉尾稍挑,似乎没想到她能注意到这一点。

他掀眸,半带揶揄道:“成天不出卧室门的人,还能知道我没出家门?”

柳拂嬿双手交叉,托在下巴底下,偏头看他:“所以是为什么呀?”

他微不可见地抿了抿唇,语调轻描淡写:“太热了。”

柳拂嬿感觉,这就是个借口。

天虽热,但他还不是出门就上车,下车就进空调房,再热又哪里热得到他。

她低头晃了晃酒杯,忽然道:“其实,你是担心我,想在家陪我吧?”

她鲜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

或许,那天的事真的对她造成了很大影响。

薄韫白垂眸,抿了一口红酒。

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少顷,他语气如常,回了句:“你很坚强,不用我来担心。”

“……我才不坚强。”

柳拂嬿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把自己想得这么好。

“你总是用很好的词来说我。可我只是一直在逃避罢了。”

然而无论怎么逃,还是逃不掉。

她的头垂得低了些,稍顿,还是很轻地问了一句。

“后来,物业的司机有没有送她去酒店?”

薄韫白“嗯”了声,又道:“钱姨一直和她保持联系。她这几天都住在酒店里,没出其他的事情。”

说完,能很明显地看到柳拂嬿的肩膀放松了些许。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仍低着头,发丝遮住了表情。

薄韫白的目光安静地落在她身上。

并没有告诉她,就这几天,柳韶又来过两次云庐水榭,想要当面找她。

是他去大门那边,婉言拦了下来。

空气安静下来,暗金色的灯光下,只见她一直没有抬头,企图掩盖自己的所有情绪,宛如一只倔强的弃猫。

看了一会儿,薄韫白蜷起右手食指,用骨节那个地方,碰了碰她的颧骨。

柳拂嬿有些怔忡,这才抬起头,对上他清沉目光,里面似乎还有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不要忍着了。”他说,“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柳拂嬿看了他一会儿,认真地问:“那如果又想哭又想笑,怎么办?”

“嗯……喜极而泣?笑中带泪?”

薄韫白随便说了几个词。

见她不禁弯了弯唇,这才低声道:“最重要的是,你是自由的。”

柳拂嬿默念着自由两个字,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尽了。

喝完,她眼睫扑闪两下,把杯子朝薄韫白那儿推了推。

薄韫白怔了下,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男人眸底晕开些宽纵的笑意,拿起那只玻璃杯,又帮她倒满了一杯。

他专注地低着头,乌金色光芒打在发梢上,说不出的耀眼。

柳拂嬿无端有些羡慕。

像薄韫白这样的天之骄子,是不是一生都自由散漫,恣意而为呢?

是不是,从来没有遇到过那种遮天蔽日的阴霾,没有经历过,足以撕裂灵魂的矛盾感?

也许不是这样吧。

因为,她一点都不了解这个人。

酒液溅落在玻璃杯中,宛如流动的红宝石。

柳拂嬿看了一会儿,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薄韫白。”

她低声问:“你小时候经历过的,最不开心的事情,是什么?”

话音落下,仿佛也沉进了酒杯里,无声无息。

许久过去,直到她以为薄韫白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了,才听见他的声音。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参加了一个外地的夏令营。”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寒夜里的冷玉,淡漠而克制。

“那天周末,我和同学去商场买球鞋,看见了我爸。”

“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

“搂着他的腰。”

“……”

柳拂嬿睁大了双眼。

因为陆皎和她说过,所以她对于薄崇出轨这件事情并不惊讶。

可她没想到,原来薄韫白在那么小的时候,就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情绪,薄韫白掀眸望过来,少顷,微微地扯了扯唇。

“你露出这种表情干什么?”

他有点无奈:“我还没讲完。要继续听吗?”

“……都行。”

柳拂嬿无意识地捏了捏酒杯,小声道:“你要是不想说了,就算了。”

“我无所谓。”

薄韫白的声音很淡:“已经过去很久了。”

稍顿,他继续道:“看到那一幕之后,我拍了几张照片。”

“回家之后,带给我妈看,很坚决地说,我支持她离婚。”

柳拂嬿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仿佛能看到十二岁的薄韫白,决绝地推开一扇,一定会让他难过的门。

可她没有办法阻止他。

“……后来呢?”

她轻声问。

“后来,我妈摸了摸我的头发,没有说话。”

“第二天,我爸出差回来。我妈和往常一样,做了他爱吃的糖醋排骨,又帮他熨西装。”

薄韫白语调如常,目光却微不可见地,黯淡了下去。

“我气不过,拿着手机,想去找我爸理论。”

“结果打开相册才发现。”

“我妈已经把照片删掉了。”

话音落下,好像也关上了一扇门。

能眼睁睁地看见,光芒被这扇门隔绝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讲完这个不算太长的故事,薄韫白的视线倦淡地低垂下去。

可平直的唇线却紧紧抿起。

执着酒杯的指骨捏得发白。

回想起陆皎和他之间那些深深浅浅的隔阂,柳拂嬿觉得很难过。

她垂下头,摸了摸自己的掌心,感觉是温热的。

于是就伸了过去,轻轻捂在他的指尖。

“阿韫。”

她学着薄韫白曾经的语气,放轻了呼吸,柔声道:“都过去了。”

“我陪在你的身边。”

可听到这句话,薄韫白并未恢复平静。

相反,他眸底波澜渐生,情绪如飓风肆虐。

眸光晦暗,朝她压了下来。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微微发哑。

“你真的知道,我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柳拂嬿举着酒杯,唇色被酒液染得愈发殷红,身形纤秾妖娆,坐在灯下,像一株叫人一眼难忘的美人面。

她无所谓地反问了一句,话音甚至带着几分天真。

而正是这种天真,反而加重了她身上那种妩媚而不自知的冶艳。

她抬眸望着薄韫白。

沉夜无声,看不清他神色几何。

吧台的暗影将他笼罩其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

迟迟等不到他的回答,柳拂嬿颦了颦眉。

美人怎样都是生动的。借着酒意,她的神色愈发轻盈,也愈发活色生香。

说话时,吐息甜润。嗓音也浸透了熟透的葡萄气息,带着妩媚的甜香。

“还说我不自由,你自己才是。”

“为什么总是压抑自己?”

柳拂嬿前倾身体,离他更近。

松散的肩带微微垂落,纤长的眼尾泛着微醺的浅红。

眸光也晕染了红酒的颜色。

像玫瑰色的钩子,直直地望着他。

“想说什么就说啊。”

“为什么总是无奈地看着我?”

话音未落,薄韫白掐住她的后颈,俯首吻了上来。

这个吻灼热而躁动,强势地攻城略地。

仿佛烈火吞噬原野,烫得她舌尖发痛。

葡萄酒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分不清是谁的痕迹。

唇舌厮磨间,能听到他的气息愈发失控,呼吸也渐渐乱了节奏,像月下的潮汐,一声声拍击在耳边。

她下意识地去回应,让自己生涩的唇舌,与他的亲吻相互契合。

觉察到回应的一瞬间,他眸底似点燃黑焰,少顷,唇舌愈发用力,加倍肆虐而来。

柳拂嬿的视野渐渐迷离。

她勉力抬起眸,看到风雨欲来的沉黯,笼罩了薄韫白的眼角眉梢。

她不是不经事的小姑娘,意识到男人的欲.念后,一股强烈的柔情席卷了心扉。

这种感觉叫她陌生,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无名指上的婚戒,在被他吞噬呼吸的间隙,细碎地拼凑出一句话。

“可以的。”

薄韫白眸底稍怔,垂眸看着她殷红的唇瓣。

他压下胸腔里汹涌肆虐的冲动,嗓音也被渐乱的呼吸冲淡,哑得叫人陌生。

“你想要吗?”

柳拂嬿耳根也烧了起来。抚在他后背上的手滑了下去,碰到男人紧实的腰腹,嗔恼般掐了一下。

力气不重,他反而扯了唇,笑意沉沉,吻在她耳边,低声又问了一遍:“想要我吗?”

她几乎要被吻得窒息,溺水般难以忍受。喉咙里囫囵逸出一句什么回应,自己都听不清楚。

他大概是听清了。

因为下个瞬间,视野陡然换了个方向。

柳拂嬿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自己被男人打横抱了起来。

被抱起的瞬间,裙摆似乎朝上滑了一点。

裙子的细肩带垂落下来,微凉的夜风拂过肩头。

柳拂嬿没有在意这些。

只是松松地搂住了薄韫白的脖颈,借着无法无天的醉意,去索取他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