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紧闭心扉

正文卷

三日后,薄雪换上了仅有的一件新衣裳,带着妈妈千辛万苦存的两百块钱随着邻村的两个女孩一起踏上了外出打工之路。

她们先是翻过几座大山,坐了一天的拖拉机,再坐了一天的三轮车,再坐了半天的汽车,最后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后,终于到了目的地。一路上薄雪很高兴地拉着两个姐姐问城里的生活,姐姐也给她讲城里的灯红酒绿和新鲜事儿,她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好奇。

可是事实并没有薄雪想象的那么乐观。当她跟着那两个姐姐到一个小区裏面的时候,迎接她们的是几个穿着暴露、说话粗俗、化着浓妆的女孩,她瞬间就明白了这两个姐姐到底是做什么的了。

明白过来的薄雪一直在思索要如何摆脱这种困境。目前这两个姐姐看着还是对她不错的,如果她直接提出来要离开,会不会反目?

两个姐姐去了化妆间,给薄雪化了妆,还给她换了一身暴露的衣裳。其中一个姐姐捏了她一把说:“看着有点弱,但是估计咱们王总会喜欢……”说完其他人都很放肆地笑起来。

后来趁其他女孩不在房间时,薄雪对两个邻村的姐姐严肃地说道:“姐姐,我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但是我不想做这样的工作,我想离开这裏行吗?”

薄雪想先礼后兵。先和她们沟通说出自己的想法,希望能好聚好散。

不想这两个人像早有准备一样,冷哼一声翻了脸。一左一右地抓住薄雪说:“哟,小丫头,有个性啊,这哪里是由得你想不想做的!”

薄雪望着这两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脸的悲哀,从容地说:“我谢谢你们带我出来,但是人各有志,希望你们不要勉强我。”

两个姐姐笑得花枝乱颤。

薄雪继续平静地说:“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你们选择了这样的生活,但是我不想,请放我走!”

在说到“请放我走”的时候,薄雪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但是两位姐姐还是不屑一顾,狠狠推了她一把说:“不要跟我们说这么多废话!你既然跟着我们来到了这裏,我们就不可能放你走的。你大概不知道吧,你这种在我们这裏是很受欢迎的,而且……”

说到这裏,两位姐姐相视一笑,其中一个说:“刚才你也听那个姐姐说了,我们的王总是最喜欢你这种小姑娘的,今天晚上你就得陪他。放心,他不会亏待你的。”

晚上,薄雪被带到了一个昏暗的包间,一个四十多岁的看着十分猥琐的男人一脸期待地坐在长条沙发上抽烟,薄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人把烟放下,恶心地笑着:“你俩辛苦了。这就是小雪是吧?”

薄雪觉得身上很冷,有种反胃的感觉。在这个老男人的脸上,她看到了和继父一样猥琐的目光。

待其他人走后,那个男子色眯眯地盯着薄雪说:“小雪,别怕,来了这裏,这裏就是你的家。”

薄雪感到一阵恶心,故意露出天真的笑容说:“叔叔,那你需要我做点啥呢?”

男人愣了一下说:“乖呀,你啥也不需要做,只需要跟着我,就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薄雪甜甜笑道:“那就谢谢叔叔了。”

这位王总见薄雪这么配合,伸出双手说:“来,让叔叔抱抱。”

薄雪继续保持一副天真的样子说:“叔叔,你真好,抱抱。”说着就向他怀里奔去……

就在那位王总眼见着薄雪这么配合地向他怀里奔来,掩饰不了面上的得意的时候,却发现一个冰凉的东西顶上了自己的腰窝。

薄雪笑得越发甜了:“叔叔,我不想伤害你,只不过我想离开,你得帮助我。”

王总怒道:“你、你竟然敢这样对我,不想活了吧?”

薄雪心裏恶心,嘴上却还是甜甜地笑着,手一点没放松,说:“王总,我不想为难你,请你也不要为难我。人各有志,我不太想留在这裏,请放我走!”

王总既然混这一行,也是经历过一些事的,看见这个瘦弱的小姑娘竟然有这么重的杀气,就感觉遇上不简单的人了。他问道:“说吧,你想怎么样?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薄雪说:“我不要钱,只要放我走!”

王总眼珠一转:“可以。我们做生意的最讲诚信了,你放开我,我就放你走,绝不勉强!”

薄雪头一次出来,哪知人心险恶,竟然就真的相信了。她把刀拿开,然后准备转头就走。

结果可想而知,她被一群早就伺机而动的打手按在了那里,几乎被活活打死。

当时身为大堂经理的左小影一直看着这一幕悄悄走到衞生间打了报警电话。

左小影打完电话走到大堂,冲到王总面前说:“王总,刚刚我听见有围观的顾客报警了,这事我看就算了吧。”

王总一听,也不想惹麻烦,冷哼一声说:“好吧,今天就到这裏了。你让人将她扔到路边的垃圾厂去,记得,给我套上黑袋子。”

左小影后背发凉。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孩子被打得不知道还有没有气,就算有气,被套进黑袋子里,扔在垃圾厂的垃圾堆里埋着,神不知鬼不觉,明天凌晨垃圾车过来用铲子直接给铲到焚烧厂……

左小影冒出一身冷汗,脸上仍然挂着笑,亲自带人将薄雪给套在了黑色垃圾袋里,埋在了一堆垃圾下面。

那个时候左小志和左小白都在这个城市上学,接到左小影的电话后,赶紧带着一帮同学赶到垃圾厂,将薄雪挖了出来,送到医院,这才救了她一条命 。

自此,薄雪的命运就紧紧地和左小影联结在了一起。

往事像电影一样一幕幕重新演过,心灵深处的恐惧再一次席卷而来,薄雪在噩梦中哆嗦、战栗,然后惊醒。

舒桐去厨房煮了粥回来,看见薄雪蜷在床角瑟瑟发抖,眼神惊恐无助,连忙过去搂着她说:“雪儿,乖,不怕。”

薄雪听见舒桐的声音,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地搂着他,号啕大哭。

舒桐想到她经历的那些事,忍不住哽咽,却又强装没事,抹着薄雪的眼泪说:“乖,有我在,没有人能欺负你。以后我都不会离开你,我会保护你!”

薄雪还是哭,后来舒桐再也忍不住,两人哭到了一块儿去。

在舒桐的一生之中,从来没有这样哭过。和左小影去世时的哭不同,那个时候他是恨自己,现在是恨别人。他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喂薄雪喝了粥,又哭累了沉沉睡去。

等她睡下后,他又给小白打了个电话。

“小白,你说的那个王总,叫王中信是不是?”

小白咬牙切齿地说:“是啊,是啊,我大姐当年出事儿也是他在背后捣鬼!我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收拾他呢。”

一听左小影的死跟这个人脱不了干系,舒桐整个人都炸了,沉声道:“你仔细和我说说。”

小白说:“我也是刚刚听说。当年出了事儿,就是他在背后教唆家属们闹。他一直想占我姐便宜,我姐不从,出来单干,生意比他好,他就处处与我们做对,后来还到处举报让人查我姐呢,你可不能放过他!”

舒桐咬牙切齿地说:“我给你三天时间,你给把这个人干的事情查清楚,要有证据。”

小白有些兴奋,不过又有些为难:“才三天啊?”

舒桐说:“我等不了了,就给你三天,要有证据!”

小白一拍大腿:“三天就三天,这事我包了!就是不吃不喝我也给你找出来!我这就带着兄弟们去查!”

三天后,舒桐带着小白查到的所有罪证,找到了父亲的下属,主管娱乐场所的相关官员。

舒桐说:“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过我与小影的事。实不相瞒,小影的死就是这人造成。得请各位叔叔帮忙了。”

王中信名下所有的夜总会就被盯上了。

王中信焦头烂额,临到被抓起来,才知道是舒桐在整他。他左思右想,自己什么时候与这位公子结了仇?自己曾经还想巴结他呢,这转眼就被阴了。

直到小白出现。

小白偶然得知左小影当年的死跟王中信有关后,就差点忍不住亲自动手宰了他,可是他觉得这样不解恨,必须让他尝一下左小影当年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滋味。

王中信看见小白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小白狠狠地扇了他几个耳刮子,他被打得鼻子嘴巴都是血,嘴裏却嘟囔着:“舒桐跟你们左家兄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替你们出头?”

小白说:“舒桐是我姐夫!”

王中信哪里肯信,大声叫嚷:“这怎么可能!你姐姐当年从给我当大堂经理到后来单干,一直没有结婚也没有谈朋友。”

小白说:“她是和我姐夫吵架了才去了你那里的。”

王中信完全蒙了。

当年他对左小影百般觊觎,却一直没得手。后来左小影离开了他出去单干,不到十年,占的市场份额比他的还大。他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于是就使绊子把左小影往死里逼。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到这时候舒桐才来寻仇呢?

话既然说到了这裏,小白干脆让他死得更明白:“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当年你们从山里拐来的小姑娘薄雪,你记得吗?就是你让人打了个半死扔垃圾堆的那个,让我姐姐救回去养大了,现在也是我姐夫的心肝宝贝。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我姐夫非要你死了吧?”

薄雪?王中信当然不记得了,他这一生祸害的小姑娘多了去了,哪会记住薄雪。左小白见他这样,踢了他几脚:“妈的,你不记得了?你这些年到底祸害了多少小姑娘!”

再后来,王中信在等待审判期间,倒是认真地想了想当年薄雪的那一场事儿,再后来就想明白了。

舒桐处理完这件事回去的时候,发现薄雪已经搬走了。

舒桐打电话给薄雪,薄雪不接。他打杨野的电话,杨野支支吾吾说不知道。他打钟晴的电话,锺晴说:“大总裁,你可终于回来了!雪儿为什么突然又搬回宿舍了?你们闹矛盾啦?”

舒桐在电话里说了句“你等我来学校”就挂了电话。

薄雪刚和锺晴走出教学大楼,锺晴挤眉弄眼地说:“听说学校门口新开了家奶茶店,我们去坐坐吧?”

薄雪打量了一下她说:“你早上起来不还吆喝着要减肥吗?”

锺晴十分不好意思:“嘿嘿,我说过吗?没关系,明天再减好了,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

薄雪说:“算啦,你去吧,我得回宿舍把那几天请病假落下的功课补上。”

锺晴着急得一把扯着她说:“小姑奶奶,你就陪我这一次吧。我一个人不敢出门,你给我做个伴儿。”

薄雪好笑地说:“大白天的有什么不敢?你欠人债了?”

等她被锺晴拉到大门口的时候,才明白,不是锺晴欠了债,而是她自己。

锺晴一看舒桐有些憔悴的脸和阴沉的神情,就知道薄雪的突然失踪惹恼了这位大总裁,再回头一看薄雪的脸色,这会儿她倒裡外不是人了。要不是曾经收了舒桐一个爱玛仕的包,她才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她连忙不怕死地将薄雪往舒桐怀里一推:“大总裁,我可是冒死将她骗出来的哦,你可要好好哄她。还有,今天就带她回你家,不要让她再回宿舍住了,不然我惨了。等下我去把她的行李拿下来。”

锺晴当然希望舒桐把薄雪带走,对于薄雪好好的总裁家不住,偏要回到宿舍跟她们挤一个屋,她实在不能理解,可是问薄雪为什么不回舒桐家,她又不肯说。

这些天舒桐一直在奔波处理王中信的事情,却又不敢让薄雪知道,只能借口出差去了,没想到他回来了,她却搬走了。舒桐累极了,一把将薄雪揽过来说:“你可是怪我出差这么多天都不回来?我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情……”

薄雪连忙推开他和他保持距离,来来往往的同学们瞟来的目光让她脸红。她低着头说:“不是,是我想自己搬出来。原来咱们都说好了的,等你的伤养好了我就走。”

舒桐急了:“那是之前,可是之后我们不是相爱了吗?”

听到“相爱”这个词,薄雪心裏甜甜的,却又马上否认:“舒总,我想你误会了什么,我只是你曾经的员工……”

舒桐心裏像被捶了一锤子,生疼,简直难以置信:“什么?”

薄雪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强忍着泪意,用坚定的语气说:“舒总,我只是你曾经的员工,而你是我的好姐姐左小影曾经的爱人,我很感激你们俩对我的照顾,就是这样。”说着她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转身就要走,却被舒桐一把扯住。舒桐急了,扯得她有点疼,薄雪连忙叫他松手。

舒桐怎么可能放手,只是一直拽着她,大声严厉地说:“薄雪,你回头看着我的眼睛,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薄雪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哪里还有勇气再说一遍。

因为动静闹得有点大,很多学生都围了过来,还有好事者举起了手机准备拍照。不知道是太阳晒的还是心疼的,舒桐有点头晕目眩,强忍着不适说:“薄雪,你看着我的眼睛,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这个时候,一只大手伸过来将舒桐的手扳开,将薄雪拉过去护在身后。

“舒总,雪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真的要她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再说一遍吗?”是杨野。

舒桐皱起眉头问:“你搬回学校是因为他?”

薄雪埋着头,脸已经红得想找个地方埋进去。

杨野愣了一下,倒是坦坦荡荡地看着他的眼睛说:“可以这么说吧。”

舒桐突然大吼一声:“我不是问你,我问她!”说着,目光像利剑一样直指薄雪。

薄雪眼睛一闭,然后猛地睁开,一把搂住杨野的胳膊说:“是的,我已经同意做他女朋友了。我搬回来是想离他近点,有什么不对吗?”

舒桐本来已经出离了愤怒,听到她的回答,反而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就像一只气球突然被一针扎破,一泄到底,他甚至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是悲凉地盯着薄雪。

杨野其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见同学围观,又听见了薄雪的声音,所以过来帮忙,不想摊上了这么一回事。他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如今他看着舒桐这样,大致也明白了,想说点什么,却被薄雪拉着:“杨野哥哥,我们走吧。”

杨野回头看看舒桐,看得出来他像是很久没有睡好,一脸憔悴。

薄雪拉着杨野狂奔,到了女生宿舍下,终于泪流满面。杨野默默地递过去纸巾:“你这又何苦?”

杨野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他们其中的关系呢?

两人在楼下花坛坐着。

薄雪靠在他身边呜呜地哭,心裏的委屈终于像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我才不是他妹妹呢!我小时候被坏人骗了,是他的前爱人小影姐姐救了我,还收养了我。后来小影姐姐去世了,他按照小影姐的嘱托照顾我,对外说我是他妹妹。”

杨野沉吟道:“你不想接受他也是因为小影姐姐?”

薄雪不吭声。

杨野抚了抚她的头说:“傻丫头,谁看不出来你爱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刚刚那种桥段,电视上早演烂了,也就是舒总爱你爱到失去了理智才会当真!”

薄雪被逗得破涕为笑,用手捶他,然后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过了许久,才喃喃地说:“我觉得我可以爱上全世界的任何人,就是不能爱他。小影姐姐多爱他啊!而且他也不是真的爱我,他只是可怜我,想代替小影姐姐照顾我。更何况有那么多女人围着他,我才不要凑热闹呢。我想要简简单单的生活。”

杨野一直沉默,没有说话。

薄雪扬起小脸看着他说:“怎么了,是不是生气今天我拿你当挡箭牌?”

杨野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说:“我只是奇怪,以舒总的智商,他竟然看不明白你在演戏。我觉得当局者迷,他不是可怜你,是真的爱上你了。”

薄雪想了想,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爱情不是最重要的,有一种感情比爱情更重要。虽然舒桐对我来说是很美丽的诱惑,但是我不能对不起小影姐姐。”

杨野抚了抚她的头说:“可是雪儿 ,万一你错了呢?若是小影姐姐地下有灵,她会赞成你和舒总在一起。你们都是她爱着且牵挂的人,她最希望你们幸福,希望你们相互扶持,这也许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薄雪仰望着天空说:“也许吧,可是我过不了自己这个坎儿。”

杨野说:“没关系,你有的是时间想清楚。这样也好,你们都仔细考虑一下。”

另一边,舒桐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本来想着是不是自己火急火燎地奔过来吓着薄雪了,所以才将事情没有处理好。于是他跟着薄雪来到了宿舍楼下,想等薄雪平静了再沟通。可看着薄雪和杨野的亲昵举动,他一时间悲伤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默默地看了很久,然后苦笑着转身离开。

不想回头却看见了姜琪正皱眉头看着他,见他灰头土脸的,就说:“我说吧,这丫头不简单,刚入学没多久就勾三搭四的……”

舒桐顿住脚步望着她说:“我累了,你别说了。”

姜琪好不容易逮着个好机会,哪里舍得闭嘴,急吼吼说:“桐,你听我说,你只是暂时被这个丫头迷住了,你要是知道了她的本性你就……”

舒桐猛地大吼:“姜琪,你是个老师!这样说学生,不觉得自己有失身份吗?什么时候你品行这么低劣了?”

姜琪愕然,涨红了脸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舒桐离开了学校。

舒桐奔波了这么久却经受了这样的意外打击,脑子昏昏沉沉的,勉强开车到了胡不说家后,倒头就趴沙发上了。胡不说推也推不动,气急败坏地说:“你舒大少在外边闹那么大动静,回来不去抱你的小娇妻,来我这裏睡什么沙发?”

舒桐闷声说:“她搬回学校住了。”

胡不说惊讶道:“跟别人跑了?这也太过分了,她不知道你舒大少为了她动了多大干戈吗?”

舒桐说:“她不知道,我也不想让她知道,更不想当她面再提原来的事。”

胡不说一把抓住舒桐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舒大少,你糊涂了?为她做了那么多还不让她知道,是不是傻?告诉她的话,说不定她一感动就愿意嫁给你呢!”

舒桐一把打掉了他的手,说:“因为感动而跟我在一起不是我的本意。我做的事情你不要告诉她,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已经知道她的过去。”

胡不说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恋爱中的舒大少实在是太白痴!懒得理你了,我要出去玩,要不要一起?”

舒桐没有回答,胡不说摇着头,一个人出去了。

胡不说第二天一早醒来,顺手刷了刷新闻的时候,吓了一跳,连忙往家里赶。舒桐还在沉沉睡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舒桐在校园里和薄雪拉拉扯扯的时候,被一群熊孩子拍了照片还有视频,上传到了网上,还被新闻报道出来了。

胡不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你堂堂的舒大总裁竟然跑到校园里去演这种狗血剧,你妈看到估计高血压又要犯了吧?”

事实上舒女士这次十分坚强,没犯病,但是大发雷霆让舒桐赶紧回去。舒桐不想回,可连他的父亲也出面了,他不得不回去。

见舒桐失魂落魄的模样,舒爸当场就怒了。

“这下你可真是出名了。我老舒的儿子,因为一个小女生跟人争风吃醋上了头条!你舒桐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你不清楚吗?”

舒桐倔强地站在那里,仿佛一棵树,正经受着狂风暴雨的猛烈袭击。

舒爸说完,舒女士接着训:“是啊,我和你爸什么身份,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这女孩和左小影有关系,我就说你这辈子沾上这个姓左的女人真是晦气,她死了都不放过你……”

“妈,够了,不要再说小影了!”本来舒桐不想说话,但是不得不说。

舒女士平时提到左小影,舒爸从不發表意见,这次却站在老婆身边:“你给我住嘴!你妈为什么不能说她?你妈说错了吗?当初你妈不让你们来往,我还劝过你妈,现在我才知道你妈是对的。你看看你,自从你遇上左小影,你变了多少?她自己死得不明不白,还要祸害你。你这次要不是为了替她出头,会搅出这么大动静吗?”

舒桐说:“爸,什么叫小影死得不明不白?她是被王中信害死的,我能不替她搞清真相吗?更何况当年他差点把雪儿活活打死!”

舒女士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思维敏捷:“什么?你说这个王中信打过那个叫薄雪的丫头?她是怎么跟那个混混扯上关系的?你这次收拾王中信不仅仅是因为左小影吧?”

舒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不知道怎么解释,想到他们对薄雪一向有成见,就更不好开口了,任老头子老太太怎么怒骂都一言不发,保持沉默。

正在被训得狗血淋头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心中暗喜,连忙按了接听,胡不说的大嗓门吆喝起来:“舒大少啊,你怎么还不来?就等着你来签合同呢!”

舒桐知道胡不说是来解救他,便连忙应承:“我马上来,马上就到!”

舒市长吼道:“不许走,今天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许走!”

舒桐扬了扬电话说:“下午有个地产项目签合同,胡不说催我了。”说着抓起外套就向外跑,剩下老头儿老太太跳着脚却毫无办法。

市委院外边,胡不说搭着舒桐的肩膀得意地哈哈大笑。原本他们俩都商量好了,如果舒桐过二十分钟还没有出来,胡不说就打电话救人。

看着胡不说得意的样子,舒桐轻描淡写地说:“下一次你家老头子再让你去相亲的时候,我也会这样解救你的。”

胡不说一巴掌拍上舒桐的后脑勺:“大哥,求求你不要乌鸦嘴行吗?”

新闻出了后,薄雪在学校不管走到哪里,总有人指指点点。不仅是她,另一个绯闻的主角杨野也被人指手画脚了。杨野倒是一贯地冷淡,完全把那些人当空气。

可是安玉婷却闲不住了。上次因为舒桐和薄雪她出了那么大的丑,现在他俩闹绯闻上了新闻,不正是报仇的大好时机吗?

所以安玉婷带着一帮小姐妹在食堂将薄雪堵住,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不是舒大总裁的千金吗?”

安玉婷旁边的一个女生跟演双簧搭戏一样接上了台词:“不会吧?婷婷,你没有搞错吧?她是舒总的妹妹?报纸上说她是舒总的情人呢!”

薄雪默默地吃着眼前的白米饭不吭声,锺晴和宿舍的另一个女孩倒是急了,回击说:“你管人家什么关系,关你们什么事?是不是吃撑了啊?”

锺晴怒道:“你胡说什么?”

安玉婷抱着肩说:“我胡说?那薄雪和人家舒总到底什么关系?”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过来说:“你想知道答案吗?”

众人回头,只见杨野冷冷地站在安玉婷的身后,脸色不善。安玉婷看见他就结巴了:“你……关你什么事!”

杨野盯着她说:“你很想知道雪儿与舒总是什么关系吗?”

安玉婷不敢看他冰冷的眼神,红着脸低头说:“是你说他们是兄妹的,可是报上说他们是情人关系。”

杨野看着她:“我们邻居家的狗有三年没有叫了。”

安玉婷“啊”的张大了嘴,不明所以地望着杨野,摸不着头脑地问:“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杨野冷冰冰地望着她,出言讽刺:“那雪儿和舒总是什么关系和你有什么关系?”

锺晴忍不住笑出声。

杨野拉起薄雪转身就走,安玉婷回过神来在后边跺脚:“杨野,你……”

薄雪很难受。

分别那天舒桐疲倦的神情一直印在她的脑海里,从白天纠缠到晚上,梦里还会哭醒。短短几天,她就瘦了不少,整个人儿就像纸片儿似的,仿佛随时都会飘上天,脸色更是苍白吓人。室友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去问锺晴,锺晴也只知道她跟舒桐分手了,至于分手的原因她也不知道。

杨野倒是努力扮演着一个好男友的角色,每天给薄雪打饭、买水果,偶尔在黄昏的时候拉她下楼转转。他却不知道背后有双恶毒的眼睛灼灼地盯着他们,眼红得似乎要燃烧起来。

另一头,看到舒桐上了新闻,雷局长不乐意了。自从和舒女士达成协议后,他已经将要和舒家结亲家的消息放了出去,在朋友圈里倍有面子,也得到了不少好处。可是这绯闻一出,让他觉得面上无光,却又不敢直接问罪,只好给舒女士打了个电话,委婉地说了这件事。

舒女士一辈子要强,就算是她错了也不爱听别人教训自己。雷局长自认为已经给够了她面子,但话听在舒女士的耳朵里依然不是个滋味,她说:“这件事情是记者故意污蔑的。雷局长怎么会相信这种八卦消息?”

雷局长虽然官不小,但是对方的身份摆在那儿,他也惹不起,更别说得罪了,只好讪讪地说:“我只是着急,你看这俩孩子的婚事什么时候给定下?”

舒女士冷笑着说:“什么时候订婚得看雷燕的本事了。舒桐也不是小孩子,我能捆着他娶你闺女不成?面子我给你们撑了,可雷燕这大半年都干什么了?”

雷局长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我们家燕燕自小性格软弱,也没有什么办法啊。打舒桐电话他不接,去公司也根本找不到人;去家里呢,还有个小丫头在。”

舒女士心裏更加窝火:“男人单身久了身边阿猫阿狗的自然多,没有本事做我家儿媳就赶紧让贤吧。怎么着,让一小丫头吓得退缩了?”说着舒女士“啪”地挂了电话。

雷局长吃了瘪,回手就给了雷燕一巴掌:“看你怎么搞的,我都跟你说了,让你主动点。舒桐单身这么久了,身边一个小丫头就让你怕了?”

雷燕自小没有妈妈,爸爸又是个简单粗暴的人,动不动就耳光侍候,偏偏自己又不够聪明伶俐,面对舒桐的冷漠一筹莫展。

就在雷局长憋着一肚子火的时候,接到了林若然的电话。